韩孺子一觉睡到凌晨时分,侍卫王赫与一名太监进来将他唤醒,太监服侍皇帝穿衣,王赫道:“百家军发生一点小骚乱,据说是有人大喊楚军要动手,营中将领自行弹压,已经没事了,后半夜过来报告了情况。”

韩孺子嗯了一声,这不是昨晚一同饮酒的时候了,现在的他是皇帝,是一军之主。

王赫一向沉稳,今天却有点沉不住气,犹豫再三,问道:“陛下是怎么猜到百家军不会叛乱的?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对百家军来说,时机已经过去了,他们若想叛乱,就该早些动手,然后北上迎接神鬼大单于,如今敌酋已至,列阵于前,百家军就算提着朕的人头去邀功,还是死罪一桩。”

韩孺子穿好了衣服与盔甲,“朕了解神鬼大单于,百家军更了解,他们已被逼至绝境,除了与楚军联手,别无选择。”

王赫敬佩不已,躬身道:“陛下知人,我等愚钝,想不到这么多。”

韩孺子微微一笑,身为皇帝,他的权威越来越高,身边却没有可说真话之人,他再也不会告诉某人自己心中有多么惊慌、双眼紧闭却不能入睡、好不容易睡着梦里全是自己被杀的场景……

他不会说了,一切都藏在心里,所有人只能看到或听说一个深谋远虑、镇定自若的皇帝。

远观者只能用想象来描述战场上的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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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孺子身上还真没有银子,身边的太监也没有,“好吧,朕认输,也记账。”

“好,那就赌,前锋军一千一百六十人,全押明日酋时,一人一百银,赢了大家分,输了我出。”

崔腾翘首遥望,笑道:“敌军好像也不是很多。”

这是一场正面交锋,没人愿意在夜里作战。

第二个输的是皇帝本人,午时已过,崔腾上前笑呵呵地说:“陛下输了,陛下不会也没带银子吧?”

“朕赌午时前后结束,押一百两银子,有人愿意赌吗?崔腾。”

好在崔腾也没赢,这一战由早打到晚,双方僵持不下,天黑之后也没分出胜负,只能各自退兵。

王赫拍拍身上,尴尬地说:“没带,等我回帐取来吧。”

“嗯,什么注?”

樊撞山活着回来了,满身血迹,寨内早备好了酒肉,他先抓起一块肉大嚼几口,然后埋怨皇帝派去的卫兵,“比敌人看得还紧,根本不让我冲锋嘛。”

这是一个关键时刻,两名异族将领也来到楼边,踮脚观战,互相说些什么。

崔腾想了想,“我替父亲押一注,他也在这里,应该算一份,对不对?”

“嘿,大家都押一百两,总共也没多少……”崔腾兴致上来了,催促楼上的其他人说时间下注,连卫兵和两名异族将领也不放过。

“没有,打得正激烈呢,百家军快有一半参战了。”

“非得押今天吗?”

崔腾等人早已候在厅外,这时全迎上来,簇拥着皇帝登上望楼。

“签字记账。”韩孺子道。

上次京城夜战的时候,韩孺子胸前受伤,断了一根肋骨,事后只是由御医草草治疗一下,韩孺子禁止御医再来,更不准他向外透露消息。

“不能,一人就猜一次。”

远方锣鼓声突然响亮起来,崔腾比谁都急,跑到楼边遥望,“百家军参战了。”

崔腾很兴奋,搓搓双手,“其实我也觉得今天不会分出胜负,陛下,我能再押一次吗?”

“押一万两。”

最前线的楚军已经列好阵势,当先的应该是樊撞山,可是相隔太远,望楼上的人看不清楚。

崔腾摇头,“只能押某个时辰,不能押一天。”

太阳又升起一点,双方军队开始互射箭矢,造成的伤亡极小,三轮之后不约而同停止浪费行为,派出第一支队伍,开始冲锋。

韩孺子嗯了一声,显得很不在意。

崔腾扭头看向皇帝。

“是押战斗结束,还是押分出胜负?”谢存问。

楼上,十余颗头颅一字排开,面朝北方的开阔地带,准备“目睹”一场大战。

王赫看着皇帝苍白的面色,知道这绝非“无事”,他刚才分明看到皇帝面露痛意,显然是身体不适。

“好。”韩孺子同意了。

作战计划早就安排好了,皇帝象征性地击了一下楼上的鼓,兵部官吏立刻通知楼下的传令兵,十几名士兵背着旗,疾驰出寨,分传圣旨。

韩孺子望了一会,坐到楼上唯一的交椅上,向陪同的将领与官员笑道:“左右无事,大家打个赌吧,今天这一战什么时候会分出胜负?”

崔腾曾经替亡父下注,不用再问皇帝,直接道:“可以。”

“都记下了吗?”崔腾问道,兵部官员点头。

“等等,朕说的是午时前后,还有一刻钟呢。”

他相信自己能受得了,而且他必须受得了,在这种时候,皇帝的一点小意外都可能惹来数不尽的猜疑。

韩孺子看向人群中最年轻的一名将领,“谢存,你还没下注吧?”

王赫无奈,提笔签字,众人惊讶,甚至对远方战斗的关心都少了一些。

韩孺子点头。

军中有人专门记时,每隔一刻钟,楼下就会传来锣响,崔腾侧耳倾听,甚至忘了观战,锣声一响,马上向皇帝笑道:“到了。”

兵部官吏没敢落笔,不知道该怎么写。

崔腾虽然输了,赌兴却更高,出示打赌的纸张,“打赌什么时候能分出胜负,今天大家都输了,就谢存一个人猜是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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