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太后又为何自杀？”“是臣。”
其他人的证词没这么重要与直接，但是汇合在一起，勾勒出比较清晰的过程。
小宫女更加害怕，在里间大气不敢喘。
思帝显然没说出全部实情，因此在上官皇太妃看来，害死思帝的人就是姐姐。
杨奉对思帝的作为非常不满，几次与他长谈，景耀推测，杨奉发现思帝不想再忍之后，建议思帝速战速决，甚至有可能建议下死手，借机将帝权全部夺回。
思帝却更加愤怒，“朕若是连父仇都不能报，还有什么资格自称皇帝？”
景耀叹了口气，显然对当时的场景印象极深。
再问下去就是谁派景耀去的，韩孺子却决定到此为止，“天下广大，皇帝能做的事情许多，思帝都错过了。”
景耀道：“陛下见过思帝吗？”
杨奉督促思帝速作决定，上官太后则希望思帝忘记父皇之死。
母子二人一见面就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思帝不一样，他从小在父亲身边长大，被当成未来的继承者培养，对父亲感情深厚。
景耀没看出皇帝的心事，继续讲下去。
景耀猜测，思帝从上官太后那里偷出了毒药，自己吃了下去，由此证明父皇的确是被母亲毒死的。
这只是景耀的一面之辞，韩孺子不是特别相信。
杨奉道：“陛下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速战速决，但不可提起先帝之事，上官家最近颇为嚣张，陛下可以此为契机，将太后贬入冷宫；另一个是隐忍不发，等陛下长大些，掌握全部权力之后，再做打算。”
“对杨奉，你的猜测不准。”韩孺子道，杨奉的妻儿就在城内，他有机会更深入地了解这名太监。
思帝质问母亲父皇因何而亡，上官太后严厉地斥责皇帝无礼，后来语气有所缓和，对思帝说：“旧事何必再提？陛下现在位为至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韩孺子道：“或许这两人说的都是实话，是他们自以为的实话。”
思帝沉默。
“听闻敌军将要破城，上官太后惊恐之余，大概再也没办法对自己隐瞒真相，所以……”
杨奉与上官太后就是互相争吵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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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太后并非遇事慌乱之人，即便敌军真的破城，她也不会是第一个自杀之人。”
几个月之后，思帝平静下来，有一次对贴身太监说：“人人都说皇帝是天下至尊，其实皇帝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力量不比别人更强、聪慧不比别人更多，唯一多的是苦恼，享受不到寻常人家的快乐。”
这场争吵最后不欢而散，上官太后离开时让思帝好好想一想，思帝一个人生闷心，嘴里不停念叨：“朕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这名太监同样没敢对任何人透露这些话，直到景耀到访，他别无所求，愿意一直为思帝守墓，只希望能够一吐为快。
景耀跪下跪头，明白皇帝免去了自己的死罪。
韩孺子打断景耀的讲述，“等等，杨奉若是曾经督促思帝‘速战速决’，上官太后为什么还会信任他？”
景耀再次磕头，没有争辩。
屋外已是大亮，韩孺子只睡了一个时辰，却无意休息，奇怪的是，他想的不是思帝之死，不是杨奉，不是宫里的任何人，而是不见踪影的孟娥。
回忆前晚的点点滴滴，良久之后，韩孺子忽然心中一动，大步向外走去，向外面的刘介等人招手，直奔勤政殿。
卓如鹤等人忙碌多时，都回家休息了，只剩一名小吏在收拾东西，韩孺子进来之后问道：“城内守军都出发了？”
小吏急忙下跪，“是，最后一批半个时辰之前出城。”
敌军是撤离而不是溃散，韩孺子心中对此越来越不安，有些事情莫问太多，有些事情却必须弄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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