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刘介屏退服侍的太监,已是半带醉意,说道:“宫中的规矩,至死不可多嘴多舌,今天我却要问一句,景公究竟替慈宁宫查到了什么?”慈宁太后再不相劝,也留在宫中,与几位女眷一块闲聊,回忆不多的往事。

“你真想知道?”

“你们若是有心,就留下陪我,向陛下和天下人表明,王家人虽无将相之才,却都有一颗忠诚之心,如果怕死——我写一份懿旨,放你们出城就是,也别去洛阳,直接回老家,继续种地,就当京城是一场梦,我从来没找到过你们,你们也没真正来过这里。”

刘介笑道:“与景公一样,我没有什么事情非要去见陛下,既然于陛下无益,我还是留下吧。实不相瞒,跟随陛下巡狩的时候我就在想,今后尽量不要再离开京城,最好能死在宫里。”

“当然。”

一天过去,直到傍晚时分,刘介终于闲下来,要了一桌酒菜,命人去请景公。

景耀大笑,两人推杯换盏,越聊越觉亲近。

王家最小的孩子被送往秋信宫,慈宁太后命其母跟随,女人却不愿意离开丈夫与一家人,说:“皇后身边还缺人照看孩子?我留下,咱爹说得对,好日子都过完了,这是咱们的命。”

“太后……”王翠莲还要再说话,慈宁太后不耐烦地挥挥手,她只好起身退下。

王国舅吃惊地看着父亲,连哭都忘了,在家里老爹只是点头,可没说这些话。

慈宁太后轻叹一声,“你回去把家人都带进宫来。”

“死前的最后愿望,我知道这必定与思帝之亡有关。咱们都服侍过思帝,如果思帝还在,也会是一位好皇帝,而且大楚不会出现那么多的内乱,或许也不至于被外敌入侵,连京城都保不住。”

慈宁太后命人点灯,屋内屋外都点上,像是过年一样。

四更时分,皇后等人离宫,受命不得前来告辞,集中在一起,向慈宁宫的方向磕头。

“痛快。”刘介又连敬三杯。

慈宁太后亲自扶起父亲,自己也跪下了,“女儿不孝,连累老父亲受难。”

景耀微笑道:“刘公也有好奇之心?”

稍顿一下,慈宁太后又道:“皇宫就是我的家,我哪也不去,宁愿死在里面。”

刘介喝过之后,又连请两杯,然后道:“有件事我要请问景公。”

慈宁太后道:“王家不能因我绝后,请父亲挑选几位儿孙,我交给皇后,一块离京避难。”

厅内,慈宁太后对王翠莲说:“你不是外戚,用不着守这些规矩,也别哭了,回去带上你的儿子,随皇后一道离京。”

王国舅哭道:“爹,太后说是‘几位儿孙’……”

“少废话,王家人若是有这个命,自然香火延续,要是没这个命,全家人都离京也没用。”

他自己不打算走,要与皇宫共存亡,事实上,他也是宫里最镇定的人之一,做事仍然井井有条,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有人想讨好他换取一个出京名额,见到他之后也都放弃了。

天亮之后,慈宁太后终于困倦,倒在榻上入睡,王翠莲亲自看护。

王国舅不停磕头,他怕死,全家人都怕死,可是太后说出这种话,他没法再提离京的事,只能回道:“太后不走,王家人一个也不会离开。”

景耀了解许多真相,他说的话极具权威,刘介也喝了一杯酒,说:“我与大臣一样,希望一切稳妥,希望能有万世基业,时间久了,把希望当成了事实,真以为永远都不会有乱子。景公说得对,当今陛下虽然有点……但是也只有他能承担起这样的危机,大楚是存是亡就看陛下了,咱们都帮不上忙,不添乱就好。”

“两个半死不活的老太监,竟然背后议论皇帝,真是坏了规矩,该罚。”

“该罚!”

两人一杯接一杯,直到昏昏倒下。

次日一早,刘介醒来,只觉得头沉如山,景耀已经不见,不知是自己走的还是别人抬走的,他努力晃晃头,叫来外面的小太监,洗脸漱口,穿戴整齐,准备继续履行中司监的职责。

将近午时,有太监来通报:“宰相在勤政殿有请。”

刘介知道,事情该来了。

勤政殿里的大臣比平时更多一些,卓如鹤看到刘介,也不客套,直接道:“小周城、满仓城皆已失守,敌军正急速南下,不日即将到京,前锋义军估计挡不住,宫里还能再撤一批人,然后城门、宫门都要封闭,再不会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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