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被夺侯，长子崔胜死于军中，次子崔腾被发配边关，不过皇后还是崔氏，崔太傅改任兵部尚书。”那名壮汉也走过来，“我叫胡三儿，人称铁头，没家没业，银子如数给我，别的就不用了。”
朝廷还没想到如何撤离百姓，南直劲随口一说，犯人们却都相信了，纷纷点头。
侯小蛾又来到军吏桌前，喝道：“我的名字写对了吗？”
“姓罗，叫什么忘了，有个儿子，叫罗世浮，‘与世沉浮’的那个‘世浮’，说好了，你们得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他身子弱，受不得罪。”
南直劲愣了一下，还是走过去，狱卒提灯跟随，小声道：“那人叫罗焕章，在牢里好几年了。”
“按律的事情多了，可敌军并没有按律留在塞外，而是直逼京城，今日之事皆不按律。”
南直劲急忙道：“两位英雄住手，我都留下了。”
老妇也不搭话，挥拳就打，拳脚生风，壮汉几次发起反击，竟不能占据上风。
南直劲站在牢门前，门上的送饭孔里露出一双眼睛，“皇帝没变？”
南直劲真担心此人一去不回，面露犹豫。
胡三儿道：“出城之后我还能再叫点儿人。”
南直劲对照记录，很快查到铁头胡三儿的罪行，原来是赌输时打了人，被事主扭送官府。
他说了差不多同样的话，以为重罪官员更愿意从军赎罪，结果得到的却是更明显的冷遇。
“去！匈奴人也不是三头六臂，怕什么？宁当英雄，不当狗熊！”一名男犯吼道，一掌拍在木栅上，震得木屑乱飞。
罗焕章退后，面孔消失，只有声音传出来，“我的罪行可以抹去，我的愚蠢却永远都在，好吧，我愿从军，拿不动刀枪，还可以拿笔，拿笔无用，还可以呐喊，呐喊无用，总可以充个人数。”
罗焕章大笑，随后又问道：“东海王呢？”
应和者甚众，南直劲走遍京兆尹府牢房，募集到八百余人，其中一多半是这几天闹事进来的。
胡三儿带来的混混当中挤过来一人，就他穿着比较正常，像是一名小贩，眉宇间却颇有英气，向南直劲道：“请大人到一边说话。”
“京城就要完蛋了，为什么不让百姓全部离城？”一个声音喊道。
“我姓姚，贱名多年未用，不值一提，人家送我一个外号，叫‘不要命’。”
周围的士兵与犯人全笑了，谁也不相信，老妇矮而壮，看上去很强悍，却不可能打得过男子。
南直劲又道：“从军者，每人立发一百两纹银，家属一人可由官府护送离京。”
罗焕章再次大笑，突然收起笑容，“淳于枭呢？”
军吏扭头看向站在旁边的上司，南直劲道：“巾帼不让须眉，可这是打仗，用不到妇人。我看你的罪名只是拦截宰相之轿，不是大事，回家吧。”
京城戒严，街上人不多，南直劲回到京兆尹府时已是下午，胡三儿已经回来了，带来数十人，看装扮大都是街头混混，府里差人认得这些家伙，向南直劲悄悄摇头，南直劲却不在意，着力赞扬一番。
老妇上前说道：“我姓侯，侯小蛾，不是女娥，是虫蛾，会写吗？”
壮汉后退，老妇追着又打了三拳，这才停下，竖眉道：“我是英雄？”
“崔家呢？”
胡三儿冷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见更大的官儿，比你爽快多了。”
南直劲立刻召来军吏，编造名册，一是治军方便，二是交给朝廷给予相应的奖赏。
“没变。”
“不管还有多少人愿意从军，明日上午出发。”
南直劲循声望去，是名老妇，牢里犯人太多，没法分别关押，临时抓来的几名女子也都关在男监里，但是独占一间牢房，老妇胆子最大，不仅敢说话，还盯着官员不放。
“已经死了。”
南直劲走到殷措的牢门前，往里面看了一眼，想起宰相殷无害，心生感慨，却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南直劲摇摇头，“我不太了解，据说根本没有什么淳于枭，那就是一本书，书已经被毁，再不会有蛊惑人心的望气者出现了。”
胡三儿点头，“还行，跟着你不算丢人，等我再去找几个人来，人多热闹。”
又有几个人愿意从军，但数量终归不多。
“欢迎。”
“今后你跟着我。”南直劲说。
“你是……你是杨奉的随从？”南直劲有那么一点印象，实在是此人的名字比较古怪，在公文中看一眼就能记住。
不要命点头，“不是随从，我亏欠于他，还人情而已，我今天来与胡三儿无关，是要替换一个人。”
“哪位？”
“侯小蛾。”
“你认得她？”南直劲很意外，抬头看去，侯小蛾正在院子的一角挥舞短刀，没人敢靠近。
“她是杨奉之妻，陛下找她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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