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官员都不在,没人反对皇帝的决定,兵部官吏接旨,立刻去拟定圣旨。邓芸笑道:“有什么错?皇帝也是人,天天紧绷着,谁受得了?再说陛下又不是小孩子,是对是错自己还不知道?你们出去吧,我服侍陛下。”

“出发。”

“我也要出海!”栾凯抓起酒壶,“跟黄将军一块出海,他是野兽,我也是啊,跟随陛下虽说吃得好、穿得好,可是太没意思了。”

今天的朝会气氛有些微妙,官员们还跟平时一样恭谨,但是经常有人快速地瞥一眼皇帝,好像人人都在学南直劲,努力揣摩皇帝的心意。

栾凯睡得正死,被黄普公扯耳拽起来,一脸茫然,“干嘛?”

“什么时候了?”韩孺子一惊,腾地坐起来,只觉得头昏脑胀。

的确没什么大事,韩孺子于是宣布,由楼船将军黄普公招安海盗,乘船西行,向海上诸国宣告大楚的善意。

三人再度坐下喝酒,谈天说地,韩孺子也有几分醉意,命令侍卫们解下腰刀,也来共饮,直到天边放亮,夜饮才告结束。

“嗯。”

黄普公横刀膝上,左手拿起一根筷子,敲打刀身,几声之后,居然隐约有一点调子,然后他扯着嗓门唱起来,既不婉转,也不动听,不像曲子,更像是站在船头对着无尽的海洋呐喊。

栾凯茫然地想了一会,转头问黄普公:“我能做什么?”

“去哪?”

栾凯仰脖喝光剩余的半壶酒,将壶往地上一扔,“就是这样!陛下,我没老婆留下……”左右看了一眼,“王赫对我不错,陛下有赏赐就给他吧,他要是犯错,也别杀,等我回来。”

淑妃邓芸也已起床,看着熟睡中的皇帝,面带微笑,似乎很欣赏此举。

韩孺子笑了笑,淑妃好酒,出巡以来却极少碰酒。

“天子志在四方,我等所到之处,即是大楚江山,无论走得多远,我们都是陛下的臣子。我在海上学过一首曲子,愿为陛下献丑。”

当天下午,黄普公拿到了圣旨,去找栾凯,要带他一块出发,此行只是招安海盗,至于何时出发还要待定,他与邀月的婚事也有许多礼节要走,没有十天半个月无法完婚。

韩孺子再次大笑,“黄将军话说到这个份上,朕还能说什么呢?来,满饮此杯,权当是朕为将军送行。”

“大臣可以等,真有大事、要事,张有才会来叫醒陛下的。”

黄普公看他一眼,以示鼓励。

“杀人吗?”

一曲歌罢,帐中诸人既悲且振,胸中一股热气上涌,黄普公长叹一声,“我当了十年海盗、十年奴仆,一个极险,一个极稳,不说哪个好哪个坏,可我更适合在海上。陛下大恩大德,黄普公无以为报,只望数年之后,海上诸国不仅知道大楚,更知道我大楚天子的威名。”

黄普公离席,跪地磕头,栾凯跟着照做。

日上三竿,韩孺子终于醒来,一睁眼,看到了跪坐在身边嫣然而笑的淑妃。

张有才等人只得退出,留两名宫女帮助淑妃。

韩孺子斜睨栾凯,“黄将军会带兵打仗,你除了当刺客,还能做什么?”

“记不起来了,不过——走吧。”栾凯什么也不带,只身跟随黄普公出发。

韩孺子没有送行,整个下午他都在书房帐篷里查看奏章,不见任何人。

京城大臣的请辞奏章来了,不是很多,共有三份,分别来自不同部司,职位都在三四品,不高不低,连先锋都算不上,只算是过来打探情况的斥候。

韩孺子压下不做批复,亲笔写下几道圣旨,一道同时给礼部和兵部,要求两部尽快弄清西域形势以及将军邓粹的去向,一道给宗正府,要求宗正卿监督宗室子弟交出私蓄的家奴,一道给塞外的柴悦,命他即刻入关前来洛阳见驾,又有一道给随行官员,表示三日后出发,继续巡狩行程。

太监们将圣旨带出,自然有官吏重新誊写,再送还给皇帝,加盖印玺之后,成为正式旨意,分送各方。

入夜之前,韩孺子只召见了南直劲,对他说:“你回京城吧,想对大臣们说什么,随你的心意。”

南直劲微微一愣,觉得今天的皇帝又有变化,越发让人摸不准,“陛下……”

“大臣可能不会相信你,你得自己想办法重新取得他们的信任,至于你想怎么说朕——有一句话送给你,‘乘风破浪男儿汉,纵死留魂在海间’,据说这是海盗之诗,朕拿来一用。朕在意大楚吗?说实话,朕不知道大楚是什么、在哪里,人人都将它挂在嘴上,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说清它究竟为何物。无论如何,朕要成就一番功业,这番功业对朕来说,就是大楚,就是朕的‘海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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