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相燕康这几天有些心神不宁,皇帝已经驻陛九天,却迟迟不提黄普公投敌之事,也不对“陷害者”陆大鹏下手,好像将整件事忘得干干净净,这可不像皇帝一向的行事风格。
燕康将儿子燕朋师叫来。
燕朋师是在宿卫军中跟着皇帝一块回来的,当初离家的时候,他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一定能成为新任水军大将,结果却只是一名普通的将领,这让他既失望又羞惭万分。
见儿子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燕康沉下脸,喝道:“家里又没死人,摆什么脸色?”
燕朋师苦笑道:“父亲,我怎么笑得出来?皇帝在东海国家门口任命三人为水军将领,我连候选资格都没有,这不是……这不是公开在我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吗?”
“那是皇帝,打你的脸你也得笑着承受。”
燕朋师笑得更尴尬,“我笑还不行吗?反正被打脸的又不至我一个,黄普公投敌,皇帝的脸……”
“闭嘴。”燕康怒声道,走到门口看了看,虽在自家,也不敢大意,“当初我就不应该同意这件事,早将黄普公除掉,反而少些麻烦。”
“如此说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湖县的一位豪杰,唉,其实是个笨蛋,会错了意,以为自己受得到了注意,竟然主动收买金纯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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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子晰抬起头。
“陛下从军中再兴,相信将士甚于相信朝廷,自陛下来到东海国之后,所作所为大都与军务有关,无非是要一个心里踏实,咱们都觉得不会再有造反这种事,陛下未必这么想。”
“跟他随便聊聊,把他说的话记住,回来告诉我。”燕康看着英俊的儿子,心中暗暗摇头,儿子足够聪明,可是在东海国待得太久,早已习惯唯我独尊,到了勋贵遍地的京城,不免四处碰壁,早知如此,就该一早将儿子送到京城历练。
南直劲等了一会,说:“没事。”
燕朋师拱手,“那就多谢了,燕家不会忘记大人的恩情。”
“说来也是意想不到,陛下身边的金纯忠,前些日子不知为何突然去了一趟湖县,在城内四处打探情况。”
“是啊。”燕朋师随口敷衍,仆人一退出去,他就放下茶杯,皱眉问道:“张大人,别怪我心直口快,皇帝选水军将领的时候,兵部为何不肯推荐我?皇帝同不同意再说,起码让我脸上过得去啊。”
兵部最近比较忙,不过燕朋师还是顺利见到了张擎。
一位是年富力强、冉冉升起的朝中大员,一位是垂垂老矣却不肯服输的小小官吏,这时却像无事生非的街头混混一样,冷冷地对视,揣摩对方的底细,决定是否出手。
当了多年中书舍人,南直劲对各部司的一些不法行为都有耳闻,但他从来不过问,以为这是朝廷固有的一部分规矩,可他知道,皇帝,尤其是当今皇帝,对这部分规矩绝不会认可。
张擎笑道:“原来世侄为这件事恼火。你得体谅一下,兵部也有难处,明知陛下正在气头上,怎么好去捋虎须?何况世侄若是得到推荐而不被选中,更加难堪。世侄一表人才,今后必有大用,何必急于一时?”
“还好吧,勋贵子弟,仗着妹妹是不在册的贵妃,有点骄傲,这种人我见多了,还是挺好打交道的,就是胃口有点大,又提出不少要求。”张擎觉得没问题,金纯忠要得越多,他越放心。
燕张两家算是世交,关系非同一般,张擎将燕朋师带到自己的住处,在客厅里命人上茶,笑道:“最近也是真忙,世侄回来好几天,咱们也没机会见个面。”
南直劲告辞,说服了张擎,他心里却开始不安,这种不安早已产生,如今越来越强烈,尤其是金纯忠一事,让他看到一个极大的威胁。
“与其猜测陛下是怎么想的,不如揣摩陛下的为人,陛下天性多疑,且又好大喜功,不到极有把握的时候,轻易不肯动手,他此时按兵不动,是在收拢本地军队。”
“探什么口风?”燕朋师虽然失落,却不觉得会有危险。
“大人找我有事?”南直劲先开口。
张擎惊讶地说:“陛下怕有人造反吗?这个……不可能吧。”
“此人与朝中官员多有结交,又爱吹牛,就怕他胡说八道,金纯忠当了真,说给陛下,陛下也当真,那就麻烦了。”
“何事?”
南直劲笑了一下,“欣慰就够了,何必疑惑?”
南直劲问道:“湖县的一位豪杰,怕就怕了,与兵部和朝廷有什么关系?”
“好吧。”燕朋师勉强同意,心里自有计较。
南直劲很快到来,张擎盯着他不放,半天没说一个字。
南直劲拱手告辞,“就算又一次诀别吧,张大人不要再找我,以防引来猜疑,对你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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