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如鹤不得不承认,南直劲说得有道理。这和让瞿子晰去见皇帝的意思一样,都是为了显示朝廷的团结。

有些话在皇帝面前不可说,对犹豫不决的宰相却必须说明白,南直劲道:“我的‘分内之责’也是每一位大楚臣子的‘分内之责’,宰相大人以为朝廷是谁的?”

“当然,那会让朝廷分裂得更快,我的意思是瞿大人在户部做得够久了,该调到吏部。”

卓如鹤看着南直劲,突然觉得有些可怕,“你……你……”

吏部是六部之首,调为吏部尚书,品级未变,实权却增加了,而且这是通往宰相之位的必经之途,卓如鹤没当过,算是极特殊的例外。

“是他,但不是唯一,赵若素透露消息只是希望弥合君臣之间的隔阂,但是内容太少,我自有其它消息来源以作补充,这个来源安然无恙,陛下一点也没有怀疑。所以我仍然知道陛下的想法:陛下希望暂忍一时,等他培养的亲信站稳脚跟,等大楚解决了内忧外患,再对朝廷下手。”

“当今陛下。”南直劲微微一笑,“我已经说过许多次了,宰相大人,咱们的底线是一样的,当今陛下虽有一些……缺憾,却已是武帝以来最合格的皇帝,放眼整个宗室,再找不出第二人。南某指灯发誓,绝无二心,稳定朝廷也是为了防止有人谋逆。”

“瞿子晰?”卓如鹤有些糊涂了。

“当然是陛下的,南直劲,小心说话,我是当朝宰相,不是街边百姓,由不得你信口胡说。”

“我没想过要违背圣意,恰恰相反,我希望朝廷固若金汤,百官一心,才能更好地为陛下做事,宰相大人也抱着同样的希望吧?”

南直劲上前一步,盯着卓如鹤,“宰相大人以为陛下一句宽恕,从此就能风平浪静了?咱们都清楚,朝廷从来不是铁板一块,文武百官听到风声,都在蠢蠢欲动,只等有人带头,很快就会有无数奏章弹劾宰相。到时候,宰相的罪名就不是勾结近臣、探听圣意那么简单。”

卓如鹤的确派人调查过,南直劲所言不虚,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任一名中书省小吏为所欲为。

“当然,绝不背叛陛下。”

“我问心无愧。”

卓如鹤吃了一惊,冷冷地说:“大楚只有一位陛下。”

南直劲双手托起,“就算砍下这颗脑袋,我也不会说、不敢说。”

“因为陛下眼里,朝中大臣上下一心,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他不希望破坏现在的格局,所以暂时忍耐。一旦有大批官员弹劾宰相大人,朝廷由此露出分裂迹象,陛下绝不会再忍。”

卓如鹤面红耳赤,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卷入太深,上任以来,得到的支持越多,暗中埋下的仇恨也越多,只是一直没有显露出来而已,恨恨地说:“除了赵若素,还有谁?”

卓如鹤没想到对方会承认,愣了一下,“事情已然败露,赵若素再没机会留在陛下身边,你凭什么……”卓如鹤猛然醒悟,“不是赵若素!”

南直劲叹了口气,“我的确应当感恩戴德,所以我特意来对宰相大人说句话。”

“这种先例可不多。”卓如鹤冷冷地说,吏部与御史都是治官,职责却不同,一个负责考核任免、一个负责监察督导,除了个别过度时期,极少会允许同一人兼任。

一向拘谨的南直劲这时却露出几分狂热神情,“就算死我也要说实话,九位陛下对朝廷的影响不可同日而语:太祖定鼎,功劳最大,随后的皇帝不过子承父业,保位而已,再次塑造朝廷的是武帝,唯有武帝能延续太祖的功勋。”

“瞿大人生性孤傲,一直不肯融入同僚,又兼弟子众多,且多是不稳重的年轻人,朝廷分裂,另一方必举他为首。”

卓如鹤强压怒火,“南直劲,你知道我的底线吧?”

“哪个陛下?”卓如鹤得问清楚。

“你的‘分内之责’究竟是什么?整个中书省也没有这个职责吧?”

南直劲稍稍松口气,周围无人,他却压低声音,“宰相大人想过没有,陛下为何对你我二人如此宽容?”

“我是朝廷的守护者,像我这样的人不只一位,宰相大人,连您也是其中之一啊,只要咱们紧密地联合在一起,朝廷就不会乱,朝廷不乱,陛下就不会轻易改变现状。”

“你想多了,南直劲,陛下未乱,我也没乱,朝廷也依然稳定。”

“你打算怎么办?”卓如鹤心不甘情不愿,还是被说服了。

卓如鹤沉默的时间更久一些,最后挥下手,两名随从识趣地退下。

“这么大的事情,就让陛下裁决吧,如果我没猜错,陛下肯定会同意任命瞿大为右巡御史,这就够了。”

“嗯?”

“很快就将有一桩案子落在右巡御史手里,如果处理得好,朝廷不会分裂,宰相大人也能重拾陛下的信任。”

“什么案子?”

“燕家。”

卓如鹤神情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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