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邓芸重新洗漱，换上干净的新衣，喝了几口醒酒茶，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几步，自己又来回踱步，最后原地跳了两下，对一直站在旁边的太监张有才笑道：“瞧，我没事了，其实我没喝多少酒，就是时间晚了点，鸡肉还好，鸭子有点腻。”
“那都是皇后养大的鸡鸭，平时我们连碰都不敢碰。”
“我知错了，你就别再吓唬我啦，带我去见陛下吧，我要当面认罪。”
“淑妃就是为了吸引陛下的注意吧？”张有才冷冷地说，早就看穿了淑妃的小把戏。
邓芸正色道：“一开始的确是这样，可烤鸡太好吃，配上美酒，不知不觉就有点喝多了，在陛下面前呕吐绝对不是我的计划。”
张有才相信这句话，可淑妃一会说没喝多少，一会又说不知不觉喝多，让他大摇其头，觉得这位妃子与行事古怪的邓粹真是一家人。
皇帝之前有令，张有才没法拒绝，冷着脸说：“跟我去见陛下，小心说话，别再惹事了。”
邓芸乖乖地跟在太监身后，脚步偶尔还会打晃。
“怎么个对症下药？”韩孺子心中已有想法，还是要听听邓芸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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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芸松了口气，露出灿烂的笑容，即使在这种时候，她也显得过于聪明，而不是天真可爱。
邓芸竖起右手拇指，左手捏住轻轻晃了两下，更像是男子了，“第一，陛下在云梦泽修建据点，不如多委任几名清廉有能的官员，令民有余粮，一部分盗匪自然回乡种地。”
韩孺子盯着淑妃看了一会，换一个人，哪怕是朝中重臣，也会感到慌张，目光本身没什么，可目光来自皇帝，自然而然就有威严，邓芸却不怕，反而又露出微笑，“我说完啦，陛下还满意吗？”
“第五……”邓芸已经竖起右手全部五根手指，发了一会呆，似乎忘了要说什么，“第五……第五……光是用计不行，一两年之后，总得用兵，到时候事半功倍，比单纯的步步为营胜算要大得多。”
屋子里的一名宫女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张有才脸色铁青，韩孺子也是一愣，过了一会他说：“抬起头来。”
韩孺子发现自己很难保持严肃，挥下手，一名宫女立刻上前，扶起淑妃。
韩孺子明知如此，还是感到受用，不得不承认，能容忍邓家兄妹这样行为乖张的“人才”，本身就不容易，在大楚历史上，只有太祖曾经做到过。
邓芸受到鼓励，语气更快了一些，“盗匪的来源各不相同，有人是生活所迫，有人是官逼民反，有人是好逸恶劳，有人就是不服管，天生亡命之徒，这些人各自占山、占水为王，自然各存心事，以匪制匪就是要对症下药。”
“以匪制匪。”邓芸的回答简单直接。
金垂朵也不怕人，可她的“凶狠”对美丽一点影响也没有，韩孺子也不知为什么。
“你说朕不该只想着用兵，难道还有别的剿匪手段？”
邓芸这回没再装傻，回道：“大楚想要剿灭云梦泽群匪不是一天两天了，曾经多次用兵，兵力比现在多得多，却一直没有取得成功，只能说明这是一条不通之路。至于别的剿匪手段……”
韩孺子心里其实很清楚，崔小君喜爱的并不是这些鸡鸭，而是借助它们纪念倦侯府里的那段美好生活。
他召见淑妃，也不是为了听她认罪。
她的正常也就维持了一小会，突然做出可怜相，“陛下就让我这么一直跪着吗？地上连块垫子都没有，如果这是对臣妾擅杀鸡鸭的惩罚，好吧，我接受，跪多久都行，如果陛下只是忘了让我起身——求求陛下了，还是让我起来吧。”
这番话总算比较正常，连张有才也微微点头，对淑妃的要求不能太高。
韩孺子知道是什么减少了淑妃的美貌，她显得太聪明了。
韩孺子早想到了，他所需要的答案不止于此，“如何‘以匪制匪’。”
“你知罪了？”韩孺子严肃地说。
“臣妾知罪，我……我把留给陛下的烤鸡翅都给吃了，一根也没剩。”
“脱掉衣服。”韩孺子命令道。
韩孺子的目光转向张有才，“你们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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