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里,迟迟不肯进入洞房的新郎是大楚皇帝。“哪位?”

崔昭不在意。

韩孺子笑道:“赵大人过谦了,不如再‘冒昧’一下,说说匈奴人何时才会解围北去?”

赵若素拱手道:“依臣愚见,不如传旨斥责王坚火,让他待罪立功。”

“这件事陛下不应该问微臣,自有他人知道得更清楚。”

“朕该怎么办?封王坚火为官?还是向河南郡下达严令,要求他们必须配合?”

“豪侠必须讲义气,王坚火既然得到陛下的看重,就不能独享,而要与朋友分享,他若同意,就是背君,他若不同意,就是忘友。这种情况下,他想利用自己的侠名做事,反而更难。”

“就像落难的谭家?”

新婚帐篷显然经过精心布置,崔昭按照几名匈奴妇人的安排,盘腿坐在软床上,了多半天才做好的头饰大都被摘去,换上匈奴式的头巾,上面同样缀满了珠宝,更加沉重。

崔昭伸手去摘头巾,可是双臂微微颤抖,一点劲儿也用不上,头巾偏偏沉重无比,像是压在头顶的一座山。

匈奴男子点头,“一点儿。”

看到许多匈奴男女跪下磕头、亲吻地面,崔昭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普通的成婚仪式,而是一次严肃的驱邪。

“嗯?”

“你、你叫什么名字?”

崔昭想起东海王的话:新郎若是来得早,意味着此人不仅地位高,而且很在意新娘的感受。

韩孺子看了一会公文,抬头说道:“这里没有外人,赵大人尽管畅所欲言,无需对朕隐瞒。”

韩孺子最初只是想将赵若素当成顾问,很快就发现此人的本事不只是记忆力超强,见识也很高,完全不像是普通的吏员。

赵若素与皇帝还没到无话不说的地步,唯唯地应声是,不再开口。

进展不是特别顺利,夏季已到,仍有不少流民滞留在洛阳一带不肯返乡,韩孺子能猜出原因,最重要的还是缺钱、缺车,北方战事一起,这两样更缺了,曾经做出承诺的洛阳商人,一发现皇帝不稳,立刻捂紧了钱袋。

“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匈奴男子开口了,说的竟然是楚语。

韩孺子轻叹一声,“皇帝连这点自由也没有吗?”

帐篷帘子被掀开,一名匈奴男子走进来,比崔昭预料得还要快,可她一愣,难以确定那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夫君。

赵若素点头。

赵若素这才道:“王坚火身上无官,不能以官威行事,袋中无钱,不能以财富压人,手中无兵,不能以强力服众,唯有侠名在外,天下皆知。可是对安置流民来说,侠名却是个负担,陛下对他的看重与信任,更是雪上加霜……”

赵若素立刻跪下,韩孺子示意他起身,“你说。”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崔昭的心一点点下沉,同时还很纳闷,匈奴人明明这么害怕自己,当初为何又要点名和亲?难道大单于真要鸠占鹊巢强娶自己?

好在有赵若素帮忙,中书舍人说是皇帝身边的人,平时最主要的职责就是将奏章送到太监手里,难得见到皇帝本人。

韩孺子笑着摇头,“王坚火乃是豪侠,吃软不吃硬,给他官都不当,朕这边传旨责备,他立刻就会转身逃进江湖。”

崔昭心中一紧,她与冠军侯成婚时间不长,又没什么感情,同床次数寥寥无几,对这种事仍然有点害怕,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声问:“你会说楚语?”

韩孺子若有所悟。

晋城与外界的联系得以恢复,需要皇帝处理的奏章摞得比人还高,这只是一部分而已,还不能让别人代劳。

赵若素道:“天下确有闲云野鹤之人,自己逍遥,却无益于他人。帝王为万民所仰,也得心系万民,一身束缚,自然闲不下来。帝王至重,唯其至重,乃得自由。”

“一身轻的帝王,不是傀儡,就是昏君。”韩孺子心里有点高兴,虽然仍然受困,但是此行并非全是坏事,赵若素、邓粹、众多文官武将……人才原来就在皇帝眼前,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将近四更,韩孺子终于回到洞房。

新娘已经在床边独坐了几个时辰,自己掀掉了盖头,听到开门声响,扭头看过去。

“是你?”韩孺子大吃一惊,明明记得那是个难记的匈奴名字。

金垂朵站起身,一脸怒容,刚要开口说话,无巧不巧,桌上的蜡烛燃尽,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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