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介立刻迈步进屋。晋城之围未解，韩孺子已经开始思考如何铲除云梦泽匪患了。
“家在江湖上还算有点名声。”虎王昂然道。
“所以你们父子二人宁愿弃家为盗，不愿在朝为臣？”韩孺子问。
韩孺子有点意外。
“不急。”韩孺子传召刑部主事张镜，命他与晋城衙门一道调查代王的家眷与仆人。
“别的百姓都比较激动，也比较害怕，尽可能与熟人站在一起，那两人却在人群中走来走去，跟谁都能搭上话，但又不像是认识每个人，所以我怀疑他们是挑唆者。”
韩孺子是在解释给自己听，“勇士背后必然有一群尚勇的同伴，商人身边必然有一群逐利之徒，百姓大白天就敢冲撞城门，必然是因为城内人心惶惶，很多人都想出城投降匈奴，敢做的却是少数人。”
崔腾忍不住了，啐道：“已经有十几位好‘好汉’因你们而死，还说不连累？若是真没人前来相救，你们又会觉得云梦泽瞧不起家、羞辱家了吧？家人可真难交往，非得人人都捧着你们才行？”
“朕还记得，你曾在宫中为朕传信。”
虎王怒视崔腾，突然大笑出声，“崔二，少得意，家的今天就是你们崔家的明天，伴君如伴虎，别以为你现在受宠就能一辈子无忧，哪你叫唤得不好听了，皇帝照样抛弃崔家。”
韩孺子点下头，前来晋城的路上，权贵子弟们曾经轮流指挥仪卫营，韩孺子借机观察，对数人印象不错，其中就有这位谢存。
在刘介的示意下，谢存躬身告退。
“就让咱们看看，江湖会不会抛弃家吧。”韩孺子没有动怒，虎王色厉内荏，很容易被吓唬住，“回京之后，你们父子要当街处斩。”
虎王还年轻，面子与性命两样都想要，因此来到皇帝面前之后立而不跪，神情却无法保持镇定，目光更是不敢与皇帝对视。
崔腾想了想，问旁边的张有才：“他在说我们崔家……是狗吗？”
平定城门之乱的将军很快到了，那是一名少年，看上去比皇帝还年轻，身穿盔甲，因此向皇帝抱拳行军礼，“城门校尉谢存拜见陛下。”
崔腾大怒，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被两名太监死死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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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孺子微微扬眉，意外的不是代王府又有仆人想要投降匈奴，“你为什么认准那两人有问题？”
“只是……陛下恕罪。”刘介不会在皇帝面前辩解。
声音逐渐消失，崔腾道：“陛下多余亲自见他，派人严刑拷打就够了，我敢保证，这小子坚持不了两下，让我去审问他吧。”
在眼下这种时候，哪怕只有一个人大白天冲撞城门，韩孺子也不觉得是小事，看着崔腾，问道：“虎王为什么敢带着十几个人来晋城救父刺驾？”
这就是虎王所谓的“羞辱”。
韩孺子看向角落里的孟娥，她显然明白皇帝的意思。
韩孺子只能摇头，命人带来虎王，他要再度审问。
栾半雄自称“天授神将”，虎王对他显然十分崇敬。
“我派士兵跟踪了两人，发现他们是代王府的仆人。”
虎王终于迎向皇帝的目光，“不仅东海王，陛下也是，完全不将家放在眼里，羞辱我们、贬低我们、支使我们，家……家不受这种气！”
“所以云梦泽救家就是在害家，不救，则是将你们抛弃了。”韩孺子一挥手，侍卫拖走虎王。
等人走了，崔腾道：“这个小子不错啊，陛下不给他升官吗？”
张有才郑重地点头。
“朕承诺过会赦免家今日之前的死罪，可云梦泽若是派人劫狱，家就将有新罪，朕可没承诺过连未来的罪也赦免。”
已经出了房门，虎王才反应过来，大声叫道：“你回不了京城！回不了京城！”
城内人心不稳，皇帝本应亲自出面安抚，可他现在还不能当众露面，万一消息传出去，说皇帝完全没有中毒迹象，缤等人就会失去匈奴人的信任，邓粹也就危险了。
韩孺子必须等待。
直到夜色降临，匈奴人并未做出攻城的准备，这是一个好兆头，韩孺子心中稍微踏实一些。
可是缤和桂月华也没有如约返城，接下来两天，他们就像是失踪了，地道中毫无动静，邓粹更是生死不明。
邓粹出城的第三天，匈奴人又击溃了一支大楚援军，这回战斗发生在城外十里之外，站在城头就能清楚看到。
战斗结束，匈奴照例耀武扬威一番，在护城河岸边树起几根柱子，上面悬挂头颅，虎王被押上城头，认出其中一颗属于桂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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