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更相信你,可是——”韩孺子宁愿现在就将话挑明,“我必须弄清楚,你究竟是怎么从临淄城里逃出来的?”韩孺子在城门楼上安排守城事宜,将领们领命之后陆续离去,腾出不少地方,二层的文臣按品级一个个上来,虽然没什么用,也得与皇帝站在一起。
“匈奴人为什么要收集尸体?”韩孺子问。
街道上站满了百姓,看到皇帝的旗帜,全都跪在路边。
韩孺子嗯了一声,带头向外走去,他要亲自登城去看一眼,太监与卫兵全都跟随,这种时候留在府里就显得太胆小而且有不忠的嫌疑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能从陛下身上学到许多东西,太后的手段不适合我。”孟娥顿了一下,“我亲眼见到陛下在绝境中一步步走出来,我相信陛下的路不会在这里结束。”
“让我换身衣裳。”
东海王从里面迎出来,看了一眼皇帝,没敢多问,悄悄跟在身后,崔腾鄙夷地小声说:“刚睡醒?”
“陛下。”兵部主事上前,他是随行的兵部最高官员,总得做点什么。
在城边,孟娥与刘介追上来了,孟娥换了一身男侍卫的服装,没有易容,眼尖的人还是能看出她是女子,但是没人在意,城外的大军已成为所有人唯一的心头大患。
韩孺子命令北军前锋将官暂领守城之责,他只带少数人回王府。
城外敌兵重重,在这种情况下,皇帝的每一句话都更有力量,刘介张了张嘴,没像平时那样坚持己见,乖乖地掏钥匙打开房门。
韩孺子向院外走去,心中的意外、惊恐、愤怒全没了,没错,从他当皇帝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走过坦途,他本可以选择留在京城,安心当一名享乐皇帝,将大事小情都交给大臣,可他非要御驾亲征,非要不顾危险地接近敌人。
萧声与卓如鹤奉旨巡行各郡,监督吏治与放粮,比皇帝出发得还要早一些,正好在辽东。
“是,陛下。”前锋将军很感激皇帝,若不是皇帝及时下令,他与所有前锋将士都会死在城外。
“陛下已经很相信我了,可皇帝就是皇帝,总得接受臣子的意见,在他们的眼里,我的可疑显而易见。”
崔腾终于想明白昨晚自己立下什么功劳了,不由得十分骄傲,低声对东海王说:“昨晚你还在睡大觉的时候,是我灵光一闪,预感到匈奴人要攻城,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去见陛下。陛下相信我的预感,结果怎么着?匈奴人真的来了,这是老天爷要帮助陛下,特意借助最忠诚的人发出警告。”
东海王哼了一声,仍不开口。
韩孺子绝不会再让他冒险,“樊将军稍安,待北军主力赶到之后,再出城不迟。”
匈奴人的营地不求整齐,东一座西一座,中间留出的空隙很大,方便马匹往来,很难据此估计人数,北军前锋将军上前道:“粗略计算,匈奴大概有两万人,北军主力有三万人,午时左右能到。”
韩孺子径直来到孟娥的房间门口,对刘介说:“开门吧。”
几名侍卫先到墙边观察了一会,然后向皇帝点头,表示安全。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怒吼,“陛下,让我出城去跟匈奴人决一死战!”
这是自己的选择,他想,既然走的是山路,何必埋怨道路崎岖呢?他所要做的就是征服一座又一座山峰。
“老天爷干嘛不直接告诉陛下?”东海王冷冷地说,他可没睡大觉,躺下没多久就被吵醒,胆战心惊了多半夜。
“午时之前敌军很可能会再度攻城,小心防范。”
“地图。”韩孺子说。
“是,陛下。”众将应道。
“匈奴人在使激将法,万不可上当,焚尸之后敌军就会攻城,诸将军努力。”
兵部侍郎转身叫手下小吏,要来一张简单的地图,铺在地上,众人围观,皇帝独占一面。
“遵旨,陛下。”刘介回道。
“嗯,知道了。”韩孺子应道,双脚没有动,盯着孟娥的双眼,良久方道:“跟我来。”
樊撞山的勇猛早已满城皆知,盔甲上的血迹尚未擦净,虽然手中没有长斧,站在那里依然威风凛凛,看一眼就能让人安心三分。
韩孺子愣住了,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我自己还在学习中。”
“或许两位大人另有奇招……”
“匈奴人攻过来了。”韩孺子说。
韩孺子抬手示意兵部主事闭嘴,他现在只盼望北军主力,对“奇招”不感兴趣。
匈奴人点火了,火势一开始不是很大,韩孺子强迫自己看着。
一小队匈奴骑兵驰来,停在护城河对岸,背对大火,正对城门楼。
“让楚国皇帝出来,见一见楚国的大臣!”一个声音高喊道。
兵部主事向墙外看了一眼,神情骤变,“那不就是萧大人吗?”
左察御史萧声骑在马上,身上没有绳索,不知是成为俘虏,还是已经投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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