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上没有?”老君躺在床上,呼吸微弱,似已昏迷。
“都走了吗?”老君颤声问道。
“当然,皇嗣昌盛,利国利民。”崔小君生长在富贵之家,早就受过教育该如何当皇后,顿了一下,主动说道:“皇帝登基三年该当选妃,明天我就向宗正府和礼部传旨,督促他们拣选有德女子入宫。”
“是太后还是王美人?”老君逼问不止,见孙女不答,语重心长地说:“你是崔家的女儿,就算皇帝喜欢你,你也喜欢皇帝,可他在外面打仗,京城之内全是谄谀之徒,排队讨好王美人,现在就把她当成了太后,你能依靠谁?还不是崔家!”
“老君在说什么?”崔小君困惑地问。
崔小君醒悟,回道:“婆母的意思是……”
崔小君坚定地摇摇头。
老君突然挺身坐起,崔小君吓了一跳,险些从床上跌下去,脸色都变了,“老君,你……”
“皇后……回来看我了……那是谁?是我眼了吗?屋子里怎么有外人?”
老君将王美人想得如此阴险狡诈,崔小君更不敢说出自己曾被婆婆拒之门外的事了,“怎么办?我已经传旨了。”
“啊……”躺在床上的老君突然开口发声。
正要更衣睡觉,宫女进来通报:“平恩侯夫人求见。”
“别管了,我再问你,给宗正府和礼部传旨是你自己的主意?”
宫女跟进来,秋信宫女官立刻下令,只有皇后的母亲、两个姐妹、一个嫂子能留下,别人通通退出。
“我还是相信陛下。”崔小君低声道,“而且……而且我也没办法拒绝,选妃是早晚的事。”
崔小君示意宫女们出去,大姐、三妹也讪讪地离开,大姐平恩侯夫人出嫁多年,很少回府,没被老君认出来也就算了,三妹却是嫁给冠军侯不久又回府的,发现老君竟然不认自己,不由得大悲,哭个不停。
“去,去,都出去,我不要见陌生人,全都出去,你,你,还有你。”老君抬起另一条手臂,挨个指去。
崔小君想了一下才记起这是自家的大姐,“请进来。”
房间里宽松了许多。
“确定?你年纪小,有些事情可能不懂……”
“没关系,选妃与一般的朝廷事务不同,皇后懿旨也不像圣旨那样立竿见影,通常要来回沟通几次,宗正府与礼部才能着手选妃。从今天起,你就住在崔府,对回文来个不理不睬,能拖就拖。皇帝总不至于一辈子在外面打仗,等他回来——你能把皇帝留在身边吧?要不要找人给你一些点拨?唉,侯门之女就这点不好,有时候放不开……”
老君死死盯着孙女,过了一会说:“你不用管了,我会派人去与杨奉接洽,你就留在府里,千万不可回宫,也不要接受宗正府和礼部的回文,明白吗?”
崔小君回到寝宫,明知不符合皇后的礼仪,心中还是感到委屈,与此同时充满了对倦侯府的怀念,怀念那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只小鸡小鸭、每一刻与倦侯相处的时间……
“走了。”崔小君道,看到祖母神智混乱,心中更加悲痛。
“老君……”
崔小君脸一红,嗫嚅道:“陛下登基已经有三年,年纪也不小了……”
“我不认识,出去。”老君脸上泛起两团潮红,像是将死之人的激动。
“老君,别再乱说了。”崔小君已是面红耳赤。
当天下午,宗正府和礼部还没回信,崔府突然传来消息:老君病重,临终前希望能看皇后一眼,恳请太后恩准。
“是陛下的母亲对我说……”
这封请求信直接送到了太后面前,单是看到“崔”字,太后就感到厌烦,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请求,站在一边的王美人来不及阻止,也没办法阻止,她现在还不是第二位太后。
崔小君看到了母亲,点下头,移步到来床前。
府内气氛凝重,崔小君下轿之后直奔后宅,将跟随的宫女与太监都甩在身后。
“行,我不说,你们都是大家闺秀,就我出身寒门不懂礼仪,看你们母女走投无路的时候找谁帮忙。”
“不就是多生皇子稳定大楚那一套嘛,都是骗人的。我告诉你吧,母凭子贵,谁生下儿子,谁受皇帝宠爱,到时候对别人多深的恩受也都渐渐淡了,到最后别说是皇后的位置,你连命都保不住。”
崔夫人的脸色比女儿还红,站在角落里一声不吱,比粗使丫环还要安静。
“陛下不会……”
天黑之前,皇后出宫归省崔府。
平恩侯夫人一脸戚容,姐妹二人极少见面,她却表现得情深意切,唠唠叨叨地叙旧,最后顺理成章地提出要与妹妹同榻夜谈。
崔小君同意了,察觉到这位姐姐有备而来。
宫女们退到外间,姐妹躺在一起,平恩侯夫人小声问:“老君是在装病吧?”
崔小君没吱声。
“皇后可以相信我,不知陛下提起过没有,我们一家在陛下重返至尊之前就已提供支持。”
崔小君听说过,只是不愿在这张网中越陷越深,她加倍怀念倦侯府中的那群小鸡小鸭,不知它们是否又孵出新的幼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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