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再度出发,这回稍稍加快了行军速度。“臣国子监博士瞿子晰拜见陛下,吾皇万岁。”
“乱军的兵甲、马匹如何?”韩孺子又问。
前方突然出现一阵喧哗,很快结束,一名骑兵过来,向皇帝道:“陛下,前方有人拦驾,声称要见陛下。”
韩孺子带领卫兵让到路边,让大军继续前行,然后对送信骑兵说:“带他过来。”
“哦,我明白了,流民多,盗匪就多,盗匪多就得派兵剿灭,天下大乱,上官盛就安全了。”
崔腾看得不高兴了,怒道:“平民百姓不知礼节也就算了,国子监博士怎么也敢见驾不跪?”
“城内什么情况?”韩孺子问,洛阳城似乎还很稳定。
函谷关离洛阳不是特别远,韩孺子率兵五千,后半夜出发,清晨时休息一次,随后马不停蹄,于当天下午望见洛阳,身后的士兵只剩三千多人。
与北方的满仓一样,敖仓也是一座专门储粮的城池,地处中央,位置比满仓更加重要。
韩孺子脸色微变,附近的崔腾忍不住又走过来,“书生只会空谈,当兵的都知道,敖仓难守,必须先占洛阳,方可再据敖仓。上官盛就算真的攻下敖仓,那些粮草一时半会他也运不走,陛下驰援洛阳才是正道。”
“你相信?”崔腾抬头问道。
“上官盛肯定是这么想的。”东海王瞧了一眼远处的皇帝,压低声音道:“这一招也就对他好用,换成我,才不管什么流民,直扑上官盛,首恶既除,流民自然老实,剩下几伙盗匪有什么可怕的?”
“洛阳还能坚持一阵,但陛下此时前去救城,于事无补,反而会助长后患。”
他的敌人已不再是性格暴躁、有勇无谋的上官盛,而是另有其人,此人不仅在京城盗走了太祖宝剑,还为上官盛出谋划策。
“乱军大概七八千人,分成三十多营,少则数百,多则上千,环绕宿卫军营地。”楚军营地建在一座小山上,柴悦登高指示。
“再乱下去,流民和盗匪就更分不清了。”韩孺子越发确信上官盛获得了高人指点,于是将瞿子晰的猜测告诉柴悦。
崔腾也跳下马,不耐烦地说:“你这个人说话好不啰嗦,到底怎么回事,直接说不就得了?非得让陛下开口询问吗?”
柴悦已经选好地方扎营,正在打探敌情,准备次日进攻,对皇帝的迅速到来,又一次感到惊讶。
瞿子晰摇头,“非也,上官盛东逃之意不会改变,他占据敖仓并非抢夺粮草,很可能是要毁掉粮草。”
城外的乱军倒是发起过一次进攻,被打退之后,没再过来挑战。
东海王从小住在崔府,被当成一家人看待,这时再听起来却有几分刺耳,东海王矜持片刻,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皇帝最担心的不是上官盛和几千名宿卫军,而是流民,那可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麻烦,一着不慎,后患无穷。可安置流民就得用粮……”
“当然。”
越是隐藏的敌人,越要步步紧逼,好让对方露出真容,可柴悦的五千人马远远不够,而且他的威望不足,未必能取得洛阳守军的支援,韩孺子越想越不安,因此要连夜追赶。
瞿子晰样子虽然有些狼狈,说话时仍不失名士风度,不紧不慢地道:“陛下星夜行军,必有非常之事,臣以军礼相见,正合礼仪。”
一向鲁钝的崔腾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东海王不由得一愣,随后恼羞成怒,哼哼几声,没敢发作。
韩孺子与瞿子晰交往不多,倒是有过一次唇枪舌剑的激烈交锋,想了想,摇头道:“不会,瞿先生不是这种人。”
柴悦不再多说,“既然如此,陛下有何打算?”
“我的士兵急行一天,没法再走远路,待会就由我率军冲破乱军营地,为你开路,你率本部五千人马直趋敖仓,无论如何不能让上官盛毁粮。如果上官盛布下陷阱——”韩孺子必须考虑到这种可能,“望你能多坚持一会,明天一早,我会率领洛阳守军,可能还有崔宏的大军,前去敖仓支援。”
柴悦大吃一惊,“陛下怎可亲身犯险?若有万一,臣等死不足以赎罪,纵然保住敖仓又有何用?”
连柴悦都变得瞻前顾后,韩孺子有点理解大臣们的谨小慎微了,那些“习惯”有可能意味着他们真将宝座的人当成皇帝看待了。
“等乱军营地升起炊烟时发起进攻,此战必胜。”韩孺子信心十足,虽然还不清楚上官盛身边的高人究竟是谁,但他相信,这位“高人”与望气者一样,更擅长故弄玄虚,却不懂得如何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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