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冲进皇宫,到处都能看见尸体,有倒霉的太监和宫女,有不知来历的江湖人,还有一些公差,大都是后背中刀,显然是在逃跑过程中遭到杀害的。
韩孺子一心想着母亲与小君,骑马驰过一道敞开的门户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皇宫竟然无人把守,他不仅意外冲进了北城门,还意外地占领了皇宫。
他勒住缰绳,向跟随在身后的将士下达详细的命令:一部分人返回皇宫北门,确保前往城门的道路畅通,这条路不算太长,却是韩孺子的生命之路,城外的军队必须源源不断地赶进来,才能保住到手的胜利。
他又派出另一批军官,前往皇宫各个方向探路,所到之处,大声宣布倦侯驾临,肯出来拜见者,全都送往同玄殿前的庭院。
韩孺子向太后寝宫的方向疾驰,身后只跟着百余名士兵,他们每隔一会就齐声高喊:“倦侯驾临!”
十几名太监和宫女半路上迎出来,跪在倦侯马前痛哭流涕,韩孺子对其中一名太监有些印象,于是命众人起身,询问王美人和倦侯夫人的下落。
这些人不知情,但是非常愿意帮忙,前方带路,很快找出更多的宫人,一名宫女知道倦侯夫人的住处,原来就在太后寝宫附近。
韩孺子远远看见了烟雾,心中大惊,一马当先,跑得更快。
“放下兵器。”他向南军将士下令,“战斗结束了。”说罢自己先拔出佩刀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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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太监和宫女正从藏身之地赶来,远远地跪下。
“大楚还有外患,真正的皇帝懂得妥协的重要。”
韩孺子不是很理解,盯着母亲的眼睛看了一会,确信母亲没有受到胁迫,所说皆是真心话之后,他才点点头,“是,母亲。”
韩孺子觉得小君看到了自己,于是露出一丝微笑。
王美人目光中显出严厉,片刻之后又变得柔和,轻声道:“她不在这里。”
韩孺子向母亲深鞠一躬,在士兵的簇拥下走进太监和宫女群中,叫起来几名看服饰地位最高的人,命他们关闭各处宫门、收拾尸体,见到士兵,就让他们都去同玄殿汇合,无事的宫人全跟在他身后。
崔宏曾经当着东海王的面承诺过许多事情,可形势变化比他预料得更快:北军主力赶到、城外的宿卫军和南军溃散、倦侯冲进京城甚至进入皇宫一路来到同玄殿前,他与东海王却因为几次犹豫而耽误时机,晚到一步。
韩孺子心一沉。
韩孺子站起来,心中一块巨石落下,“母亲没事就好,小君呢?也在这里吗?”
韩孺子转身看去,百余名南军、北军士兵正茫然地看着他,这些人都是第一次进入皇宫,手持兵器,不知礼仪,对下一步该做什么全无想法,只是盯着倦侯,等他的命令。
没人能认出尸体的身份,韩孺子感到难以遏制的愤怒,跳下马,大步走向太后寝宫。
“别让你身后的人失望。”王美人说。
韩孺子站在台阶前,看到了南军将士放下兵器,看到了各道门里涌进来的各色人等:由西北门进来的北军旗帜,带头者居然真是柴悦;走正西门的则是宫人与大批读书人,蔡兴海与部曲士兵护着他们;还有从正东门进来的大臣,他们没等传召,自己来了,争夺帝位的整个过程中,这是他们第一次主动现身。
东海王转身要走,崔宏一把抓住外甥的胳膊,“去哪?”
“当然是杀死,难道还能留下后患?”东海王莫名其妙,不明白舅舅为何在这个时候发问,更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问的,他要杀的人不只是倦侯和上官盛,还有更多人,那些得罪过他、在关键时刻不肯帮忙的人……
东海王愕然道:“韩孺子也疯了吗?舅舅,别听他胡说八道,派兵上前把他砍成肉泥,咱们就再也没有敌人了。”
门开了,韩孺子一惊,三名女子站在门内,中间一人正是自己的母亲。韩孺子抛下刀,扑通跪下,惊喜交加地叫了一声“母亲”。
两名士兵上前砸门,里面很快传出声音:“何人?”
“明……白。”韩孺子答应得有些勉强,这与他的计划稍有不同。
但他不是唯一赶到的人。
崔宏嗯了一声,没有马上下令,他看到庭院周围的各道门里都有人跑来,数量不多,却络绎不绝,大都是士兵,有北军,也有南军,还是有一些是宫人,他们无一例外都跑向人数不多的倦侯,而不是兵力占优的东海王。
韩孺子这一边的士兵数量少得多,他却只在原地犹豫了一小会,迈步前行,士兵们跟随其后,手里紧紧握着兵器,尤其是那些南军士兵,他们认出了大司马,不能不感到紧张与恐慌。
“是。”
经过宿卫军的屠杀,同玄殿前的仪卫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群士兵,接近千人,个个手持刀枪,当先站着两人,正是崔宏与东海王舅甥二人,他们没有骑马,算是对同玄殿的尊重。
“开门。”韩孺子下令,顺手拔出刀。
“我不……”东海王突然明白过来,“小君是皇后,崔腾为倦侯当走狗,你早有准备,根本不是真心支持我夺取帝位!”
“我……我来救……我来找母亲和小君。”
韩孺子向身边的士兵小声说了几句,士兵高声道:“京城之乱,乃大楚之不幸,群臣无辜、众将士无辜、天下百姓无辜,南军大司马崔宏、东海王韩枢,上前听赦。”
崔宏身后有近千名士兵,宫外还有更多士兵待命,的确可以一拥而上,将倦侯杀死,可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完的事情,总得些时间,在此期间,谁知道倦侯还能得到多少支援、会发生什么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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