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倦侯的追随者一直没有出城,他们显然是被困在了什么地方,本来许诺说中午返回的孟娥也失言了,直到夜色降临,也没有显身。倦侯就是崔腾所说的三位“皇帝”之一。
南军将士赶到得越来越多,三千北军越发显得渺小,韩孺子可以轻松对待崔宏和上官盛的信使,对自家营中的南军却要十分小心。结果他发现,南军将士数量越多,进城参战的意愿反而越低。
宿卫营将军上前两步,低声道:“实不相瞒,宿卫军与南军此刻正处于胶着状态,崔宏的确占据了西城,军队数量也更多一些,可宿卫军保住了皇宫,北城与东城也都在我们手中,倦侯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上官盛的信使来了,是宫里的一名太监,带着一百余名宿卫士兵,他们从北门出来,距离更近一些,但是出发得晚,落在了南军信使后面。
南军蠢蠢欲动,但是一直没动,好几次险些发生哗变,蔡兴海等人紧张万分,兵甲不敢离身,韩孺子却稳坐帐中,不召见南军将士,也不出去与他们见面。
上官盛的信使这回先到,只有两名太监和两名宿卫营将军,态度十分客气,送上一道“圣旨”,英王以大人的语气赞扬了倦侯的诸多功劳,然后指出毒杀冠军侯的罪人正是东海王,如此一来,四名争位者只剩英王一人,他继承帝位名至实归,接下来就是要求倦侯立刻进京平乱,至少也要宣布立场。
太监的态度比南军信使要客气一些,“崔宏这是在造反,他只占领了西城的一小块地方,被堵在那里寸步难行,很快就会被撵出京城。倦侯应该听说了,各地援军正在加速赶来,倦侯这支军队是朝廷之援还是朝廷之敌,全在您的一念之间。请倦侯速做决定,再晚一会,崔宏败退,您就没机会做出选择了。”
“南军将士肯定很高兴见到崔太傅。”韩孺子此刻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太监没有发出威胁,但是离开的时候显得很不满。
“谣言四起,不足为信。”
韩孺子仍然笑脸相迎,“我是韩氏子孙,无论如何不可能与朝廷为敌,公公既是为朝廷传话,可带来圣旨?”
四人被当场拆穿,全都面红耳赤,一名宿卫营将军请其他三人退出帐篷,单独留下,看了看两边的十名卫兵。
“将军不妨明说。”
太监脸色微红,咳了一声,“陛下不幸驾崩,宫中已立英王为新帝,又有崔宏作乱,诸事仓促,难以颁布圣旨,可也正因为如此,这才是倦侯的机遇。”
韩孺子度日如年。
右巡御史申明志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了,期间经历的跌宕起伏,比他多半生的官场生涯还要剧烈,以至面容憔悴,可是仍能维持几分尊严,他带来崔宏的最后通牒:“天亮前,崔太傅希望看到南军全都进城,否则的话,他要亲自率军出城,先平内患,再定大势。”
韩孺子早料到上官盛会用这一招,心中虽怒,脸上却是大笑,“上官盛也算出身于贵戚之家,怎么如此没见识?崔太妃也在宫中,东海王可曾因此投降?”
上官盛的信使告辞,没多久,崔宏的第二位信使到了,而且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大臣。
在诸多传言之中还有一条:城里的一些人不承认英王和东海王为新帝,他们宣称倦侯一直就是皇帝,现在也是。
申明志大喜,“杨公说倦侯不会无故出城,必能带回强援,果然没错。”
韩孺子虚与委蛇,最后还是归结为一点:“抱歉,我得看到圣旨。”
天亮不久,韩孺子刚刚改换扎营地点,后续的南军仍然每隔一个时辰左右到来一批,崔宏派来了信使。
宿卫营将军等了一会,开口道:“大臣和勋贵都在宿卫军的掌握之中,还有……宫里的人。”
在城里,也有一批人支持倦侯。
韩孺子仔细读完,将“圣旨”交还,笑道:“我知道朝廷混乱,可也不该犯这种错误,这不是圣旨,印玺不对。”
韩孺子笑道:“崔太傅是我岳父,东海王与我同为桓帝之子,我当然要识他们的‘时务’,不过……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只要大臣们愿意承认新帝,然后出城向我传旨,我立刻膝行进京,伏地请罪。”
“我就是来消灭谣言的,能与倦侯单独谈谈吗?”
“嗯,你回去吧,请大家耐心等待,告诉崔太傅——他想出城,我欢迎,他想让我进城,让东海王来吧,我们兄弟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申明志起身退出帐篷,回去向崔宏复命。
韩孺子坐在帐篷里沉思默想,知道未来几天将很难度过,北军仓促动身,三天之内未必能到。
蔡兴海掀帘进来,一脸惊慌,“倦侯,南军……一大群南军将领闯营,要立刻见您,面色不善,要不要将他们抓起来?
“请他们进来。”韩孺子说,他不能总是躲避,该面对的事情总得面对。
外面的喧哗声已经来到帐篷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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