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县那边太久没有消息传来,韩孺子有点担心了,“让孟娥肩负如此重大的责任,我是不是过于鲁莽了?”
杨奉这两天没怎么出门,坐在书架旁边,抬头问道:“倦侯怎么对她说的?”
“如果大将军只是猜疑不决,那就做点事情坚定他的信心,比如留张神秘纸条什么的;如果大将军已经投向冠军侯,那他身边必有冠军侯的心腹之人,我让孟娥……杀掉这个人,以此离间大将军与冠军侯。”
杨奉露出微笑。
“杨公觉得我的计划很幼稚吗?”韩孺子问,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所以声音略显严厉。
杨奉笑着摇摇头,“有人腰缠万贯,走在街上却与普通人无异,有人勉强维持温饱,却能让人以为他挥金如土。帝王要让自己的权力延伸到十步以外,得做后一种人,倦侯深得其中精髓。”
要不是对杨奉的理念十分了解,韩孺子会以为这些话是在嘲讽,笑了一声,喃喃道:“除了虚张声势,我还有什么选择呢?”
“虚张声势是帝王之术,掌握此术的人不只倦侯一个。”
书房里,东海王满脸惊讶,“真是想不到,冠军侯竟会出此昏招,他逼着这群大臣来此闹事到底是图什么?希望看到大臣表露忠心?可是有人来有人没来,殷无害就没露面,岂不更加露怯?他不会真以为大臣们叫嚷一番就能改变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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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害怕事前走漏风声,会受到冠军侯的阻挠吧。”东海王猜道。
杨奉想也不想地说:“一个是冠军侯大势已去的时候,一个是你即将大获全胜的时候。东海王自己做决定,很可能会选前者,他的性子有点急,如果有聪明人辅佐,更好的选择是多等一阵。”
这次兴师问罪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大臣们离去的时候,府丞、府尉瘫倒在门口,以为即将大难临头,受他们的影响,府里的奴仆个个不知所措,张有才、杜穿云等人闻讯跑到书房,结果却看倦侯、东海王、杨奉三人互相庆祝。
韩孺子笑着向张有才说:“去,让厨房准备酒菜。”
“冠军侯最大的软肋不是虚张声势,我说过,这是帝王之术,有野心的皇子皇孙都应该掌握,他的问题是不知道自己在虚张声势,骗人骗到连自己都相信了。”
韩孺子想了一会,“我不敢保证他们会守口如瓶,但他们会为我赴汤蹈火。”
“不会有太多人知道这与我有关,天下百姓只会感谢朝廷、感谢大将军。”
只要还没有圣旨颁布,这次开仓放粮随时都可能中途夭折,韩孺子问道:“有部司衙门提出反对吗?”
他有点理解杨奉之前所说的话了,“冠军侯开始怀疑大臣对他的支持了,东海王,让‘广华群虎’多做打探,任何一个部司想要驳回任何一份公文,哪怕只是一个小县,也要提前告诉我。”
“第一份公文今天才到户部,没有圣旨,任何一个衙门都没办法向所有郡县下达命令,只能接到文书之后,挨个做出回应,或者不做回应。”东海王对各大部司的运作颇为了解,而且有“广华群虎”相助,他的消息也很灵通,“听说户部官员都被叫到衙门里,正在商议对策,冠军侯那边也在……”
扭头看见杨奉,东海王闭上嘴,喘了两口气,“你没出门?”
韩孺子微微一愣,正想细问,外面传来脚步声,很快房门被推开,两个人冲进来,跪在地上向倦侯磕头,呜咽着叫喊“主人”。
来的人不少,左察御史萧声、右巡御史申明志、吏部尚书冯举、兵部尚书蒋巨英……一共十几名大臣,大步走进书房,毫不客气地训斥倦侯,有说他破坏选帝规则的,有说他动摇大楚根基的,有说他自寻死路的,或威逼,或利诱,总之都是要求他立刻写信给大将军,停止所谓的招安与捉拿俘虏。
韩孺子马上想到了谭氏,还有东海王的母亲,她在进宫之前为儿子选了一位得力的妻子。
杨奉对这些部曲士兵不熟悉,韩孺子解释道:“我不只养活这些部曲士兵,还在接济他们留在拐子湖的家眷,小君……夫人一直在替我做这件事,她进宫之后,账房何逸负责每月拨银送粮,这应该够了吧?”
府丞跑来通报,他已经习惯了种种意外,可这一次还是显得惊慌失措:一大群官员同时前来拜访倦侯,气势汹汹,仅仅是余威,就足以将一名小吏吓得两腿发软。
东海王替韩孺子辩解了几句,很快就败下阵来,对方人太多,他一个人孤掌难鸣,韩孺子与杨奉都不肯帮忙。
韩孺子深感意外,几乎得到所有大臣支持的冠军侯,怎么会比他更“虚张声势”?
韩孺子也不理解,冠军侯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是更暴烈,而是更软弱,那些大臣表面上气势汹汹,其实都心虚得多,离开的时候,甚至有人偷偷向倦侯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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