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守城之战就要开始了,匈奴人正在远处排兵布阵,骑兵守在岭下,大量步兵聚在岭上,手持盾牌,背着一筐筐的泥土,流沙城是座土城,被拆毁之后提供了现成的材料。
匈奴人毫不掩饰进攻意图,步兵将把泥土堆在西城门以外,形成一道缓坡,直通城墙之上。
东海王远远望了一眼,心里一阵阵发堵,表面上却要保持镇定,向周围的将士笑道:“匈奴人真懂礼貌,知道大楚放弃了流沙城,特意帮咱们拆墙当见面礼。”
大家只能敷衍地发出笑声,目光都望向柴悦,东海王也不例外。
柴悦的表现更像是真正的镇定,站在墙边沉思片刻,开始下达命令,这些命令大都平淡无奇,普通将吏也能想到,但是由柴悦嘴里说出来,似乎多了几分成功的把握。最后,柴悦命令一只队伍专门取水,将城里所有的桶、锅、槽通通装满。
东海王虽不擅战,却是第一个明白柴悦用意的人,心中稍安,终于能够坦然地大笑出声,离开城墙,将守城之责全权托付于柴悦。
他没有直接回将军府,而是来到旁边的部曲营,为了显示守城的决心,韩孺子只带走极少数人,将大部分部曲士兵留在了城内。
东海王没有下马,停在营门前,派随从叫来部曲营头目晁化。
柴悦笑道:“匈奴人要堆土攻城,等他们堆得差不多了,咱们就来个水冻城墙,看他们能不能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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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规的楚军,哪怕是平时名声不佳的北军,也能严守将令,立于危墙之下一声不吭。
晁化拦在前面,正色道:“守城的不只是楚军,还有镇北将军的千名部曲,柴将军好像把我们给忘了。”
“有什么事吗?”柴悦问道。
晁化下马,跟在柴悦身后,在街巷里走来走去,听他下达一道道命令。
碎铁城里有十余口深井,外面修建了屋子以阻拦风霜,还能正常使用,打出的井水不能露天放置,西城的大量房屋被腾出来,专门存放水桶、铁锅等物。
一多半勋贵子弟加入了战斗,剩下一百四五十人,以种种理由留在营内,柴悦对他们没有强求。
柴悦挥手叫来身后的一名将官,“通知北城小心提防,匈奴骑兵很可能会进攻那里。”
“我们想当前锋。”晁化有点着急。
晁化离开,柴悦带领卫兵与将吏登上城墙,向西望去。
柴悦猜测匈奴步兵会在西城推土,骑兵则在北城响应,至于南城,他反而不太担心,“这是匈奴人的习惯打法,三面围堵,留一条出路,诱使敌军逃亡,骑兵趁胜追击。瞧远处的那队骑兵,就是用来拦截逃亡者的。”
东海王勉强笑了两声,左右看看,“大家的士气不错,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用柴将军下令。”
东海王微笑道:“匈奴人就要攻城了,镇北将军不在,就由我保护你们的安全,请大家放心,城里有两万多正规楚军,只要他们还在,就不会动用镇北将军的部曲。”
东海王向西南方向望去,远处的确有一队骑兵,数不清有多少人,停在原处没有动,看上去离南城官道还很远,可一旦纵马奔驰,很快就能从侧翼拦截逃亡的楚军。
部曲营里,近千名士兵已经排列整齐,牵着自己的战马,身边竖着长枪,就等一声令下,上马出城与匈奴人战斗。
将官领命而去,东海王疑惑地说:“北边邻河,地方狭窄,匈奴骑兵为何选在那里攻城,而不是空阔的南城?”
“嗯,过不来。”柴悦又叫来一名将官,命他清理城墙入口,不要造成阻塞,然后转身走到城墙另一边,向下方的街巷观察,觉得哪里可能会有拥堵,就派人去处理,宁可拆墙破门,也不能耽误待会送水上城。
晁化抬手制止大家说话,命令道:“牵马来。”然后看着这几张熟悉的面孔,“东海王多此一举,他不来激将,我也要向柴将军请战,我意已决,你们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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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的鼓声时紧时缓,中间夹杂着人群的叫喊声、不知来源的轰轰声,营内的勋贵子弟全都走出营房,聚在一起互相寻求安慰,结果却更加惊恐。
“准备这多么井水干嘛?”晁化还没有看明白此举的用意。
“匈奴人势众,理应首先进攻。”
“明白,就有一个要求,如果柴将军要派兵出城,务必第一个派遣我们。”
“我们早就准备好了!”晁化大喜。
东海王冲他们挥挥手,经过将军府,来到勋贵营,在这里,他更能找到声气相投者。
勋贵营里剩下的人不多,所有随从都被征调,打水、运送器械,为全体楚军做事,而不是只服侍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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