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垂朵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札合善四十多岁,妻妾成群,对金家也没有真正的尊重,她当然不愿意嫁过去。其他勋贵子弟还在帐篷里,崔腾一个人走出来,与韩孺子并肩站立,望着同一个方向,半晌方道:“看来金家的小妮子就是不爱嫁人啊,谁求亲她都拒绝。”

韩孺子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柴悦为了劝说倦侯来碎铁城,不仅夸大地利,也夸大了札合善对倦侯的敌意,匈奴人为了引诱楚军,夸大了内部的分裂和金垂朵所处的危险。

金纯保拼命摇头,“倦侯,我真的没有撒谎……”

崔腾抬脚踹向金纯保,怒道:“原来你还跟小时候一样,是个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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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他下令撵走牲畜,希望能迷惑一下追上来的匈奴人,然后加快行军速度,可是想在黑夜中认准方向并保持队形不乱,还是不敢太快。

“我又没说要去救人。”

金家兄妹想逃走,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反而被看管得更严,金纯保一开始表现得比较顺从,获得了札合善的信任,就在几天前,他带着弟弟、妹妹再次逃亡,结果遇到阻截,他侥幸逃出来,却与弟、妹失散。

“哦,那我白操心了。是啊,柴悦不是说匈奴王子以为你破了胡尤的身子,要找你报仇吗?金纯保怎么只字未提啊?我去给你问问,这小子从前很怕我,绝不敢对我撒谎。”

“我在劝你,离胡尤远点,就让她将霉运带到匈奴人那边吧,没准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坐享其成。”

可是贵族们需要骑兵,大量骑兵。

金纯保对草原不熟,也不知该去投奔谁,骑着马一路乱闯,终因体力不支摔下马,被一家匈奴牧民救下。

北方的牧民年年纳贡,为的就是换取和平,听说要征兵打一场胜负难料的大战,许多人选择了逃亡,许多部落向北、向西迁徙。

“你或许没有撒谎,你只是被匈奴人利用了。”

金纯保哭丧着脸,“倦侯,我说的都是实话,有些事情我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崔腾等人一瞪眼,金纯保什么都不在乎了,急忙道:“妹妹是喜欢倦侯的,她常说自己当过大楚皇后,怎么能当匈奴王妃?札合善因此非常嫉妒,声称一定要杀死倦侯。”

“我算看透了,胡尤就是一个扫把星,跟她扯上关系的男人都会倒霉,我还算幸运的,只是被……这位小杜兄弟送到树枝上坐了一会。”

韩孺子没有回答,转身走出帐篷。

韩孺子看着匈奴人消失在夜色中,对全体将士说:“匈奴骑兵必然在追踪金纯保,离此地不会太远,我放走七名匈奴人,是要让他们迷惑匈奴骑兵,以为楚军会就地扎营休息。我的命令是即刻撤退!带走牲畜,半路上放行。”

也有一种说法,年老的东单于根本不想与楚军决战,他放纵骑兵逃亡,以此为借口避而不战。

众人上马,赶着数十头牲畜赶夜路,速度自然快不了,许多人频频张望,就怕黑暗中突然蹿出匈奴骑兵。

通译也过来报告,“我觉得他们说的是实话,的确是从西边过来的,他们有亲戚在札合善军中,赶着牛马是要投奔亲戚的。”

韩孺子伸手阻止金纯保再说下去,他显然是受到威胁才“招供”,那明显不可能是金垂朵会说的话。

西匈奴早已不知去向,右贤王也只是一个中断数十年的名号,札合善此举无非是为了抬高声望,以便在老单于升天之后争位。

七名匈奴人哀求,希望能留几只牲畜,没有这些牛马羊,他们过不了冬天。韩孺子命令士兵引弓,匈奴人不得已,哭哭啼啼地连夜离去。

匈奴人与柴悦的做法一致,说辞却不相同,说明他们并无勾结,但柴悦低估了匈奴王子的才智。

韩孺子轻叹口气,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以为他对金垂朵别有用心。

帐篷里传出几声惨叫,没多久,崔腾一伙人簇拥着金纯保走出帐篷。

“这还用说?瞧你这副模样:不说话,目光涣散,一脸忧郁。柴韵教过我,说这就是想女人的神情。我可以不告诉妹妹,但是你得保证不去救胡尤,还有,你今后对我要优待几分……”

“胡说八道。”韩孺子斥道,“我在想,金纯保的话跟柴悦有点对不上。”

极少主动开口的房大业突然说话了,“匈奴人认得旗帜。”

“什么?”韩孺子扭头问道。

“你放走的那几名匈奴人,只要记得这面长幡的形状,稍加描述,那些匈奴骑兵就会猜出有大将在此,以他们的脾气,舍不得放走楚军大将。”

长条状的幡旗既是将军的象征,有时候也是麻烦,韩孺子微微一笑,“这么说你也同意我的猜测?”

房大业没吱声。

韩孺子下令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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