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彻夜不眠的人是太傅崔宏。

对东海王来说,天下就那么几股势力,最强大的只有两股,一方是太后,一方是崔太傅,舅舅迟迟未能取得胜利,唯一的原因就是胆子太小,优柔寡断,坐失数次良机。

对于崔宏来说,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他非常清楚,没有人值得完全相信,今天跟你歃血为盟的人,明天或许就会告密,今天跟你一块对付北军的人,明天却会反对你向宰相发难,反对太后的时候一呼百应,真要动手,却都成了缩头乌龟。

崔宏长叹一声,全怪自己的夫人不争气,生出的儿子没一个像样,以至于在最危急的关头无人可用。

南军大营建成多年,房屋与城内的府邸没有多大区别,崔宏在一间书房里独自喝闷酒,心里一遍遍地计算,哪些人可信,可信到什么程度,哪些人不可信,会在哪个节骨眼出卖自己……

想得头都疼了,他也没梳理出脉络来。

林坤山悄没声地进屋,未经通报,走到桌前,掐灭了一根蜡烛,屋子里本来就不多的光亮又少了几分。

崔宏抬头看着来者,心想,最不可信的人就是望气者,自己却三番五次地上当受骗,难道对方会法术?他握住腰间的刀鞘,想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

“当然。”杨奉再鞠一躬,“冠军侯既是正统太子遗孤,又有十万北军为助,诚所谓帝王之资,杨某虽非良禽,也愿择木而栖。”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冠军侯十八岁了,看模样还要更成熟一些,事实上,他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可此时此刻,他却像十来岁的青涩少年一般手足无措,微微低头,双手在腿上轻轻摩挲,“我犯了一个错误……可杨长史当时不在军营,我找不到人商量……”

“你应该早告诉我这些。”冠军侯放在腿上的双手握成了拳头,终于找出一切问题的关键。

冠军侯扶桌而起,他根本不在意倦侯,只在意自己的未来,“好,咱们就去一趟北疆,拿匈奴开刀!”

“上官虚只是诱饵。”杨奉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像是在教训不成才的学生,“上官虚被崔宏夺权,证明自己不堪大任,太后早在去年就将他放弃,任命他为宿卫中郎将,无非是在迷惑朝堂,让大家以为上官虚很重要,其实他已完全失势,即使离开京城,太后也无损失,她在上官家另选……”

“一发现不对,我抢在崔宏之前向朝廷请罪,太后原谅我了,允许我前往北疆戴罪立功,我想我可以做到。”冠军侯若有期待地望着杨奉,双手紧紧抓住衣襟,希望得到一句肯定。

“倦侯大势已去,只剩废帝名号尚余几分价值,可利用不可辅佐,杨某唯愿冠军侯能尽其所用,不要被对手抢先。”

杨奉沉默片刻,后退一步,躬身道:“未能为主分忧,是我的错,恳请冠军侯见谅。”

两名服侍大司马的军吏立刻退出房间,在门口与北军长史杨奉相遇。

“我知道他说了什么。”杨奉走到近前,将马鞭放在桌上,袁子圣、方子圣,望气者连起名字都不用心了,“冠军侯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可还有三喜?”崔宏松开拳头,手指在桌上轻轻划动。

“滚出去!”冠军侯厉声喝道。

崔宏大怒,双手在桌上握拳,“昨天有人向我出主意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说的,那个人就是你。”

真正的衡阳侯垂头一声不吭,废嫡这种事一般人做不到,他的夫人却不是一般人。

“只怕他现在恨死我了。”崔宏长叹一声,纳闷自己之前怎么会听望气者的撺掇,居然要杀自己的外甥,那可是崔家近亲当中唯一值得扶持的后辈。

“太傅何不伸以援手?”

崔宏又愣住了,“这跟崔家有什么关系?”

皇宫里,太后听完韩星的禀报,命他退下,轻笑一声,对身边的王美人说:“你的儿子不太听话啊,也好,那就让他去北疆吧,我倒要看看,在一群虎狼之中,他能活多久。”

“杨长史回来了。”冠军侯挤出一丝笑意。

“太后原谅冠军侯,唯一的原因是南北军俱在,她不想鱼死网破。”

“一山不容二虎,东海王和倦侯最终只能留一个。”

冠军侯宽宏大量地笑了笑,听到杨奉道歉,他心中的紧张缓解许多,“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接下来该怎么办,杨公有对策吗?”

林坤山笑容不变,“时者,势也,东海王若是躲不过柴家的进攻,就只是太傅羽翼之下的雏鸟而已,对崔家并无助益,可他成功躲过了,以东海王的聪明才智,经此一劫,必有所得,这样的他才是太傅的得力帮手。”

“不行,那样的话会惹怒东海王……啊,还有我女儿。”崔宏双手按桌而起,冷冷地说:“我希望林先生以后再出主意的时候,能多考虑一下,不要再犯错误。”

杨奉摇头,“南北两军一走,太后马上就会找人填补空缺。”

“他自称叫袁子圣,拿着崔宏的书信,见面之后,他……他说了许多,我也是一时糊涂……”

衡阳侯府里,柴家还在哀悼小主人的遇害,年老的公主坐床大哭,间隙时质问满堂儿孙:“一群废物,你们都是一群废物!杀害我孙子的凶手不只是归义侯,还有他的女儿和儿子,还有那个废帝,谁能为小侯报仇血恨,我就让他继承衡阳侯之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他类型小说相关阅读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