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侯对冒险从来不感兴趣,当初若不是都王子说得天乱坠,许诺了种种好处,他绝不会同意离开大楚——他早已习惯了这边的生活,对草原只有极其模糊的印象,而且不是好印象。
可都王子死了,草原之梦随之破灭,在外流浪的第一个晚上,归义侯猛然发现,还是京城的生活比较美好,即使不被重视、常受欺负,他仍然能够锦衣玉食,享受三名妻妾的温柔。
偏偏女儿杀死了柴韵,归义侯陷在梦中不敢醒来,只是那梦越来越像是噩梦。
于是,在被匈奴都王子说服之后,归义侯又被东海王说服了,其间并无波折,归久侯迫不及待地寻找新靠山,一看到东海王上门,立刻就说:“崔太傅能保护我们一家吗?”
崔太傅能,但是有条件。
倦侯一行人乘船北上不久,归义侯找来长子金纯保。
屋子太小了,没有隔断,三名妻妾坐在炕上的角落里,抛去平时的争风吃醋,一块盼望着侯爷能够取得成功。
金纯保奉命看守河边寨,刚刚巡视完一圈,茫然地看着父亲,不知自己为何被召来。
金纯保冷硬地说:“从现在起,你们是我的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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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养浩敷衍地嗯了一声,表示这些道理他都懂。
“你真相信他的话?”
“倦侯说会将金家送到草原,咱们总得为他做点事情。”
归义侯抓住长子的一条手臂,“提防你的弟弟、妹妹,他们已被倦侯说服,事后再向他们解释。”
“那明天也得派人把她看住,还有你弟弟,他为倦侯做事,好像挺卖力的。”
“我还年轻……”
金纯保犹豫片刻,“东海王来了,这意味着倦侯取得了崔家的支持。”
归义侯默默地来回踱步,显得心事重重。
“我会跟他谈。”金纯保有点不耐烦了,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倦侯最快也要在明天中午才能回来,这具尸体……唉,你们收拾一下吧。”
屋子外面,张养浩追上金纯保,默默地与他并肩而行,金纯保知道自己不受信任,也不说话,直奔妹妹的住处。
七郎拔出刀,对准晁永思的肚子就是一戳,“不用那么麻烦。”
金纯保大惊失色,他记得清清楚楚,就在几天前的晚上,七郎与张养浩等人一样,跪在墙下瑟瑟发抖、磕头求饶,突然间竟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黑暗中有人冷笑一声。
两人互视一会,金纯保说:“东海王让我来的。”
归义侯笑了,轻轻在长子肩上拍了两下,“这意味着倦侯正被崔家利用,利用完了,支持也就没了。”
七郎颜栋仍然拎着出鞘之刀,“我动的手,该你们搬尸了。”
“是我。”
“有意见现在就说。”金纯保略微抬高声音,“谁若是能做得更好,站出来,我给你当卫兵。”
金纯保面露愧色,归义侯沉下脸,“金家生死存亡握于你手,这可不是讲仁义道德的时候。”
“那也用不着现在动手,万一有人来找……”张养浩不耐烦地摇摇头,“算了,快点做正经事吧,这十五人都是崔家派来的高手,个个以一顶十,有他们在,这寨子就是咱们的。颜栋,由你去说服那些被俘的官兵,让他们戴罪立功,必要的话,就抬出你父亲的名头,京兆副都尉够吓住他们了。”
“父亲说吧,我听你的。”
没人应声,过了一会张养浩道:“咱们都是为崔家、为东海王做事,就别争来争去了,金大公子是守寨将军,我们都听你的。”
颜栋就是七郎,京兆副都尉在京城不算大官,所以他在勋贵子弟当中只能当跟班,可是杀死一名手无寸铁的老渔夫,让他胆气倍增,“只要你发个信号,我立刻带着官兵过来汇合。”
“好。”几人同时道,只有金纯保没吱声,蓦然发现,自己又被挤到了边缘。
想起金垂朵的狠辣,四人不寒而栗,张养浩道:“你能劝说她投靠东海王吗?不能的话得想个办法,她一个人就能毁掉咱们的计划。”
金纯保不住点头,最后道:“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这是皇帝的命令吗?”晁永思忍不住问道。
“别再多嘴多舌。”金纯保冷淡地说,虽然与其他勋贵子弟不合,但他们毕竟是同一种人,视渔夫为卑贱之民,不愿意向他多做解释。
“倦侯派人回来说他那边缺少人手,让我调兵。”金纯保顿了一下,“我手里的令箭不够了,要借用妹妹的箭,明天倦侯回寨归还。”
“能帮大忙。倦侯让你看守寨子,这是天赐良机。”
晁永思越发恼怒,“皇帝信任你们……来人啊!”
“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张养浩小声道,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所谓的义兵。
张养浩让金纯保进来,另外三名勋贵子弟迎上来,屋子里没有灯,五个人站在黑暗中,互相厌恶,但又尽力掩饰。
归义侯止步,叹了口气,“你今年十八岁了,早该成家立业,却被为父给耽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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