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们走不就是当俘虏吗？”驴小儿是个莽撞人，天不怕地不怕，大声道：“皇后呢？皇后怎么不在？她比皇帝还白。”
韩孺子想不到真能诈出“坏人”来，严格来说，此人只是动动歪心思而已，韩孺子放下手臂，“把他带出去，好好查一查，村子里可能还有心怀鬼胎者，我头上的气……”
“不会，杀人是为了警告，悄没声地杀掉有什么意义？”
“这些人哪来的都有，我连一半都不认识，人多嘴杂，保不齐会有官府的探子……”
“那这个呢？”韩孺子指着头顶。
晁化从外面走回去，对韩孺子说：“请陛下进屋休息吧。”
简陋的房门突然被推开，冲进来十来个人，将屋子挤满了，之前出现过一次的驴小儿也在其中，指着炕上的韩孺子说：“瞧，这就是皇帝，你们还不信吗？除了皇帝，谁能养得这么白净？”
韩孺子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厌烦了被人围观，可是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挥手，于是他说：“你们当中有人心怀鬼胎。”
“不，就留在这儿，日后大功告成，咱们晁家渔村也能名留青史。”
晁化转身要走。
“当然相信，他能一眼看穿你的心事，知道你想要什么。”
村妇们倒不计较，认定了公子、小姐的胃口就这么大点。
“望气者曾说服齐王造反，结果呢？”
四名村妇走进院中，捧着四盘熟鱼，分别送到四人面前，一个个脸通红，低头不敢说话，只是不停地将食物往前送。
金垂朵想了一会，“要不然这样，你跟我们去草原，我让大单于封你做王，不比在京城当废帝要好？”
“等等。”韩孺子必须试着说服每个人，“你真的相信……我是真龙天子吗？”
屋子很小，除了一铺土炕，没什么多余的摆设，屋顶低矮，韩孺子用力一跳就能摸到，还有一股陈年的霉味不停地往鼻子里钻。
晁化拽着父亲去院外说话，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得很激烈。
韩孺子指着头顶，“它告诉我的，只要有坏人接近，我的气就会不纯，还会发出声音，你们听不到，我能，它告诉我——心怀鬼胎者就在我的面前，你们……”
“你怎么知道？”驴小儿问，他的胆子还是比别人大些。
韩孺子最先接过熟鱼，说声“谢谢”，筷子就是两根细细的芦苇杆，他夹鱼吃了一口，满口的土腥味，差点吐出来，可是送鱼的老妇正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这显然是她精心烹制的食物。
“我们呢？”金垂朵问。
晁化笑了几声，拱手告辞。
金纯忠不吱声了，金垂朵看向韩孺子，“你想留在这里当皇帝，还是跟我们走？”
河边寨的人也来了，晁化跑进院子，看到韩孺子之后，终于放下心来，然后向金氏兄妹苦笑道：“两位何必如此呢？我又没有恶意。”
接下来的时间里，再没有人进屋围观皇帝了，晁氏父子先后来过一次，老渔夫神情激动，盯着韩孺子头顶看了好一会，出门之后长啸一声，儿子晁化多问了两句，也对皇帝能看出内奸惊诧不已。
金纯忠忐忑地说：“父亲他们没有来，会不会……”
晁化看向韩孺子头顶上方，“我真希望也有林先生的本事，他说陛下的天子气已经有几丈高，我父亲说他也能看到，今天早晨，他一眼就认出了您。”
金纯忠吃了小半条，金垂朵和蜻蜓只吃了几口，就都笑着退还食物，声称自己吃饱了。
韩孺子突然举起右臂，将面前的人吓了一跳，纷纷后仰，接着他慢慢挥动手臂，像是在摸索什么东西。
晁化将韩孺子送进一间屋子里，“林先生很快就到，他会向陛下说清楚一切。”
“胆子别那么小，官府根本看不到咱们这儿。”
金垂朵小声道：“这是一群乌合之众，八字还没一撇就有分歧，咱们还有机会逃走。”
“天子气吗？反正我是看不出来，但是林先生很有本事，他既然说有，那就一定有。”
午后不久，林坤山终于来了，独自进屋，“陛下总能令我惊讶，我们没有看错人。”
“你是这一切的策划者？”
林坤山点头，“我只是策划者之一，不过我能回答陛下的疑问。”
韩孺子一肚子疑问，一时间反而不知从何问起，“望气者是怎么取得这么多人信任的？”
林坤山大笑，“陛下不问江山、不问帝位，却问到此事，果然并非凡种。上次见面我没能取得陛下的信任，那是我的失误，今天我一定要弥补，让陛下见识一下望气者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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