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君抓住他的手不放,泪眼婆娑,还是说不出话来,韩孺子心中的紧张不安全消失得干干净净,于是又笑了一下,“就算太后亲自来,也不能将你带走。”杨奉挡在中间,“不能大意,谁知道北军里有没有人心怀鬼胎,没准这是布下的陷阱,请倦侯上马,由骁骑卫保护绕路回府。”

杨奉下令关门,正送二十名骁骑卫找地方休息,韩孺子带着几名太监走向第二辆马车,刚才太兴奋,忘了问妻子一声后面的车里是谁,心中有点后悔,之前自己应该更镇定一些,直接将这辆车留在原地。

韩孺子掀开帘子,看到一张惊恐至极的脸孔。一照面,对方愣住,他也愣住了。

两人不得已,只好接下这份不讨好的差事。

队伍已经乱了,除了骁骑卫还能排列整齐,其它部司派来的士兵都手忙脚乱,跟在队伍后面奔跑。

这些骁骑卫亲眼见到中郎将大人对倦侯毕恭毕敬,哪有半点怀疑,立刻齐声称是,调转马头,要与倦侯一块另寻它路。

“当然知道,倒是你不认得我们吗?”蔡兴海转身指向正在驶来的骑士。

韩孺子带着队伍与杨奉等人汇合,蔡兴海中途跑掉了。

前去应对讨赏者的杨奉匆匆跑回来,一脸的狼狈不堪,“我管不了,这帮家伙简直就是无赖,前晚保护倦侯的也根本不是这些人,他们就是打着北军的旗号来讹人的。我是太监,主内,两位是府丞、府尉,主外,没错吧?”

“回府再说。”

“上司说过不准倦侯夫妻团聚吗?”

佛衣巷很窄,勉强能容下两匹马并驾齐驱,一支十余人的队伍正走在其中,若非事前得知,谁也想不到废后就在其中。

蔡兴海翻身上马,在前面带路。

那人认得骁骑卫的服装,却不认得倦侯,茫然道:“我们是奉宫里的命令……”

韩孺子下马,又到来第一辆车前,车夫已经躲在一边,他掀开帘子,与崔小君相视一笑,说:“到家了。”

府丞与府尉回答不出来,正愣神的工夫,倦侯、骁骑卫和两辆马车已经从他们身边驶过,杨奉也追了上去。

崔小君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身子发软,由韩孺子扶持着走下马车,太监和宫女早已等候多时,立刻就有数名宫女上前,迎接主妇。

韩孺子的心还在怦怦直跳,对追上来的杨奉说:“一切顺利。”

“是你!”两人同时喊出声。

韩孺子根本不认路,远远望见守在街角的蔡兴海,心中稍安,知道杨奉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华实巷离皇宫太近,疏影巷已是崔家的地盘,蔡兴海将众人带入佛衣巷,途中忽快忽慢,有意控制速度,直到一名北军骑士迎面跑来,向他挥手,蔡兴海开始全速前进。

对北军兵痞的最有效手段就是乱棍打散,府尉心中已有打算,骁骑卫地位高,他支使不动,而且得留下保护倦侯,于是招呼其它几支队伍,去前方击退讨赏者。

韩孺子赶到,跳下马,跑到第一辆马车前,掀帘看了一眼,里面坐着的正是崔小君,惊喜地冲他叫了一声。

这念头只存在了很短的时间,韩孺子很清楚,要做事就得冒险、就得借助他人的力量,疑心太重只会令他成为无权无势的“孤家寡人”。

蔡兴海在前面冲散了步行的随从,大声道:“后面的车跟上!”

东海王吓坏了,拼命往后躲,“这是哪里?带我来干嘛?你已经不是皇帝了,杀我你也没有好下场。”

府丞留下,一个劲儿地摇头,感叹今不如昔,“北军从前也就在城外折腾,如今竟然闹进城里了,真是……哼哼。”

到了百王巷,杨奉拍马跑在前面,命令偏门大开,让后面的队伍直接驶入前院。

府丞还在挣扎,韩孺子已经带着骁骑卫跑出一段距离,向南拐入一条小巷。

“呃……当然,可是倦侯的家人……”府丞脸色突然一变,说话声音都颤抖了,“这、这不行吧,没有上司的命令……”

东海王似信非信,往外面望了几眼,夜色初降,什么也看不清,但是一旦稍微冷静下来,他的反应倒快,“哦,你是要抢我表妹,把我也带来了。”

韩孺子收起笑容,“你没欺负她吧?”

“我们分别上车,几个月来都没见过她的面,怎么可能欺负……你的胆子也太大了,敢劫人!”

韩孺子开始正常思考,“太后把你也送出宫,她到底要立谁当皇帝?”

东海王恼怒地哼了一声,“咱们都被骗了,崔家也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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