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王巷里没有一百座王府,宅第不过三十几处,多年来住过的王侯倒是真有上百位。皇帝高兴的时候,这里热闹异常,各地诸侯王争奢斗侈,在京师留下不少佳话,皇帝的疑心一旦变重,所有诸侯王都得乖乖回国,除了每年按规矩进京朝拜,再不得进京。
自从武帝晚年诛杀太子之后,百王巷就没再热闹过。
现在是冬季,诸侯王大都留在本国,百王巷因此更显萧瑟,时近黄昏,相邻的宅区华灯初上,这里的几十座大门口只亮起寥寥几盏灯笼。
刚刚挂上新匾额没多久的倦侯府,门前倒是挺热闹,时不时有人结伴走过,目光往门内张望。
杨奉的一位“朋友”走过来,说:“没事,都是城里的朋友,我们哥几个一句话就给打发了。”
杨奉抱拳道:“有劳。”
韩孺子跟在杨奉身边,那人却对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你的朋友……还真不少。”韩孺子小声说。
众人切笑,杨奉严厉地说:“憋着,憋不住我就再给你来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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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太庸之后,匡裁衣也说了几句,他好像真是一名裁缝,开口第一句就说:“那个谁谁,你从我店里拿走三套袍子,啥时候给钱?今天咱们得好好聊一聊……”
张有才站在倦侯身后,小声道:“这人真会说话,三柳巷匡二哥,名字也有意思,酒菜?咱们怎么……”
韩孺子却不这样想,反而听得很认真,揣摩外面传来的每一句话。
杨奉道:“你们退下,倦侯留下,我有话对他说。”
“这些朋友是京师闾巷中的豪杰,至于俊阳侯?”杨奉不屑地哼了一声,停住脚步,“沽名钓誉之辈。”
“别急,以后有机会。”杨奉走入二进院,站在中间的一颗树下,四处观望,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那正是韩孺子和杨奉刚刚站过的地方,此刻站着另外两人,一老一少,在夜色中看得不是很清楚,只瞧出这两人都很瘦。
“俊阳侯提前动手了。”韩孺子恍然大悟,“缤早做好了逃亡的准备,参加宫变是为了壮大名声,逃到哪都能得到豪杰的庇护,怪不得朝廷一直抓不到他。那他当时说的那些话……哦,那不是对我说的,门外还有别人,他们会替俊阳侯在江湖上宣扬。”
接下来又有几拨混混到来,杨奉请来的“朋友”轮流到门口观望,谁能说得上话,谁就出去劝退,不一定是请吃饭,也有脾气大的,拎刀出去大骂几句,居然也生效。
侯府门外的人不只是来回逡巡,一些人干脆留下,在门口或站或蹲,彼此打招呼,也有人突然暴起,指名道姓地大骂,受到呵斥的人通常转身就跑,没人敢回嘴,更没人敢留下还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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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摸天一笑,杜穿云说:“爷爷,皇帝也没什么特别的,我看我也能当。”
之前来的十三位豪杰对废帝不看一眼,杜氏爷孙却不同,杜穿云不错眼地打量韩孺子,杜摸天上前抱拳道:“草民不知礼仪,星夜来访,万望见谅。”
韩孺子留在原地,越发觉得杨奉的从前不简单。
“在下小春坊白太庸,这位我不说大家也认得,三柳巷的匡裁衣匡二哥,我们哥俩儿在这给诸位朋友道安了。倦侯今日乔迁新居,未想到会有这么多朋友上门庆贺,准备不周,特意让我们哥俩儿出来招待。没啥说的,小春坊醉仙楼已经备好酒菜,大家这就去,提我们哥俩儿的名字,到楼上不醉不归,我们稍后就到……”
大概二更左右,再没有混混来了,还剩下三位豪杰,杨奉走过去,与他们小声说话,然后亲自送出门外,丝毫不失礼数。
便门关得不紧,外面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韩孺子不笑了,站在原地想了一会,追上杨奉,“待会大麻烦来了,就咱们两人应对吗?”
韩孺子直到这时才看明白,杨奉并非随意找来十三位闾巷豪杰,这些人都是京城里能镇住一方的大豪,负责撵走不同的混混。
这两人不像是闾巷豪杰,更像江湖游侠,韩孺子不知该如何接待,笨拙地抱拳道:“稀客光临,未备酒仪,倒是我要请两位见谅了。”
韩孺子问道:“还会有人来吗?”
没多久,白、匡两人从便门回来,手中的灯笼留在了外面,从朋友手里接过刀,向杨奉拱手告辞,对倦侯仍是一眼不瞧。
“杨公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小吧?”韩孺子好奇地问。
少年上前两步,比韩孺子大不了几岁,“我跟爷爷打赌,说你会武功,他说不会,看来我是输了。”
众人大都住在前院,杨奉亲自去将便门锁好,又检查一遍大门的门闩,带着倦侯去第二进院子,对张有才说:“你留下干嘛?没让你跟着。”
杨奉转过身,看着两人,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有点不满,“用得着这样吗?打声招呼不影响你们的大名。”
韩孺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扯扯杨奉的衣袖。
杨奉道:“家的确以豪侠闻名天下,交游极广,良莠不分,因此埋下祸根。齐王谋逆时拉拢了不少地方豪杰,其中一多半都与家有过来往,奉命前往关东查案的官吏,收集的供状能装满十辆马车。太后迟迟没有动手,是希望证据更充分些,能将家极其同堂连根拔起,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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