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昆升从便门出宫,也不敢骑马,步行前进,心里越琢磨越发现事情难办,他只是一小小的武官,到哪才能找到一位认得太祖宝剑的大臣?而且这东西真能代替圣旨吗?刘昆升借势摔倒,将宝剑压在身下。
“将军刚一到任就抓住逆贼,卑职只是奉命行事、尽职尽责而已。将军,需要卑职跟去吗?卑职可以指证……”
缤扭头看向倒地的宫门郎刘昆升。
韩孺子叹息一声,对蔡兴海说:“算了。”
缤脸上突现怒容,厉声道:“我为自己报仇、为家的侠名报仇,不管谁成谁败、谁当皇帝,我要让天下人知道,俊阳侯绝非贪生怕死之辈,承诺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那不算侠义之举,我儿子只是配合东海王演戏而已。家的侠名在和帝时就有了,和帝不肯给予家直接的权势,却给予我们求情的权力,无论是谁、无论多大罪过,只要家开口,至少能免去死罪。当然,家也有分寸,从不为谋逆者求情。”
“你刚说过不当我是小孩子。”
缤等人离去,刘昆升在地上多躺了一会才爬起来,将腰刀入鞘,与宝剑重叠放置,走到门口,见到自己手下的士兵都站在外面,不知所措,冒充皇帝这种事他们听都没听说过,都觉得匪夷所思。
缤身躯伟岸,在一群宿卫将士当中也显得颇为高大,与皇帝对视片刻,冷冷地说:“这不是皇帝,将他们都带走。”
刘昆升一瘸一拐地走出来,皱眉道:“胖太监劲儿真大,你们接着巡视吧。”
“那就是淳于枭了?”
“武帝继位,家的特权得以保留,大概坚持了二十年吧,等我袭承俊阳侯的时候,这项特权没那么好用了。后来武帝决定清除天下豪杰,许多英雄好汉向我求助,我尽量满足,几次闯进皇宫与武帝理论,那的确让家的侠名更加响亮,可是我能保住的人寥寥无几。‘俊侯丑王布衣谭’,俊阳侯的侠名已经是虚传了。”
佐官一惊,“刘大人,现在是夜里,宫门不能开。”
十名宿卫进屋,个个刀剑出鞘,最后一个进来的正是俊阳侯缤。
士兵们领命离去,刘昆升原地转了两圈,捂着肋下,对佐官说:“不行,我的肋骨好像折了。”
缤背负双手,来回踱了几步,停下说道:“家在和帝时封侯,到我是第三代,在外戚家族中算是长久的,可家从来没有权倾朝野,跟崔家比不了,跟正在兴起的上官家也比不了。当然,没有意外的话,家将看到这两家衰落,与前代的外戚一个下场。”
“御医是给咱们看病的吗?再说这大半夜的,谁肯来?我要回家,同街的冷先生跟我很熟,能帮我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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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孺子忍住没问“丑王”和“布衣谭”是谁,“令公子虎王曾经仗义助我。”
好一会没人开口,最后是缤说话,“陛下深居内宫,居然能找到高手相助,佩服佩服。”
今晚情形特别,掌门令犹豫再三,抬高声音说:“刘大人,是你自己要出去的,我看你受伤颇重,破一次例……”
韩孺子盯着缤看了一会,“我还是不能理解,家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追随的究竟是谁?崔家、东海王,还是淳于枭?”
缤道:“这三人是宫里的太监,先关进值宿房,明早送回宫里,由执事者处置。”
“好。”
“嘿,小心点!”有人喝道,接住刘昆升,将他推到一边去。
缤刚一转身,又停下脚步问道:“只有这三人,没有第四人吗?”
“家以侠闻名天下,‘俊侯丑王布衣谭,名扬天下不虚传’,俊侯就是家,排在最前。”
蔡兴海犹豫了一会才将短刀扔在地上。
刘昆升上前一步,低声说:“若是死在贼人之手,我也算是忠臣,断了肋骨疼死在这里,岂不让人笑话?公公听说了吧,刚才抓起三名太监,说是从宫里偷跑出来的,其中一个人竟然还假冒当今圣上……”
韩孺子越听越困惑,“你为……江湖好汉报仇?可武帝已经驾崩好几年了。”
“我去找御医。”
佐官没办法,只好去找掌门令。
若在平时,就算是中郎将下令,也要不来开门钥匙,刘昆升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冒险一试,若是出不得门,他也只能对不起皇帝了。
“为那些被武帝杀死的豪杰正名。”缤双手拍了三下,从外面走进三个人,其中一位是鬼手桂月华,右臂缠着布条,隐约有血迹渗出。
“请陛下遵守承诺,向我说实话吧。”
韩孺子摇摇头,“抱歉,我对那个人的承诺在先,一个字也不能泄露。不过我可以颁布一道圣旨,为武帝以来被杀死的豪杰正名。”
韩孺子不知道皇帝的承诺是否还有用,他只希望能坚持到天亮,希望刚刚认识的宫门郎能够不负所托。
大臣们向皇帝效忠的“惯例”成了他唯一的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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