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将道路淹没,慢慢地,雨小了一些,却有绵长之势,看样子会一直下到夜里,一群原本只是暂避暴雨的人,被困在了驿站里。
杨奉坐在屋子里,敞开门,看到雨水扫进来也不在意,今天无论如何是不能上路了,只能等到明天,希望一切还都来得及。
望气者淳于枭为何潜往京城?对他来说,那里正是天下最危险的地方。所谓的“新天子气”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淳于枭又找到了新的蛊惑目标?杨奉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外边传来一阵喧哗,雨声虽大,却也压不住叫喊声。
四名随从与杨奉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其中一人看了中常侍一眼,冒雨出屋,很快回来,躬身道:“三名乡农想进来避雨,被驿丞拦在门口,因此争吵。”
杨奉嗯了一声,没有放在心上,随从刚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杨奉改了主意,“召他们进来。”
“是。”杨奉的随从都是他亲手培养的亲信,对他言听计从,从来不会多问一个字。
没多久,三名农夫跟着随从由雨中走来,站在门口不敢进屋。
老汉笑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大人、贵人才能骑马,我们这样的人,能骑头驴就不错了,平时还是要靠这双脚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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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奉打量了三人一会,开口道:“既是避雨,进屋来吧。”
老汉还在讪笑,黑大汉已经忍不住,喝道:“人家已经看穿了,还装什么?上吧!”
杜摸天实在听不懂杨奉在说什么,“别得意,你还没进函谷关,更没回到京城。”
杨奉站起身,对杜摸天说:“这场雨坏了你们的埋伏,也险些坏了我的大事,不过我的运气比你们的好。你相信江湖中真有人能一手摸天吗?”
“大人开玩笑,小民胡乱起的名字,哪有铁硬?”
杨奉抱拳道:“烦请通禀一声,中常侍杨奉求见崔太傅。”
“也就是半日路程。”
杨奉椅子上端坐不动,自从离开白马县之后,他就在防备着刺客,因此心中丝毫不慌。在他身后,四名随从同时抬起右臂,亮出一直藏在身后的臂弩,扳机发射,两箭射向空中的老汉,另外两箭分别攻击黑大汉和少年。
军官们脸色齐变,一人道:“这里没有……”
杜摸天越听越惊,“阁下……到底何方神圣?”
杨奉走出房门,立刻有一名随从撑伞为他挡雨。
“你们是本乡人士?”
齐国战事方平,北方狼烟又起,经常有军吏前往京城送信,驿丞一点也不意外,正忙着给他们安排房间、照顾马匹。
天色微暗,雨已经小多了,院子里的水积到半尺深,杨奉趟着水,在另一名随从的指引下前行,身边再没有其他保护者。
少年以一敌二,几招之后被逼到墙角,左支右绌,坚持不了多久。
只有老汉在房梁上暂时安全,两名侍卫连跳几次,都被他击退。
杨奉所在屋子的已是驿站里最大的一间,即使这样也没有多少腾挪余地,箭势如电,绝难躲避,空中的老汉却在瞬间又上升一截,跳在了房梁上,地上的少年也突然改变方向,向门口翻滚,躲过弩箭,唯有对面的黑大汉动作稍慢,肩头中箭,口中发出怒吼,仍然迈步冲向目标。
“当然,我等你们一个月。”杨奉从随从手中接过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人走茶凉,一个月之后你们就只是一段夸大其辞的传说,在传说里,我是卑鄙无耻之徒,你们是仗义行侠之辈。这大概就是江湖替你们报的仇了。”
“是吗?听闻江湖上有一位铁头胡三儿,一颗脑袋练得如铜铁一般,曾经与白马赵千金比武,一头撞在大锤上,双方各退三步,不分胜负,凭此一战成名。”
“既然阁下都知道了,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赵千金朋友遍天下,今天你杀了我们,今后还会有人替他报仇。”杜摸天扭头看了一眼孙子,“也会有人替我们报仇。”
杜摸天先将短剑掷下,随后人跳下来,挺身不跪,昂首与杨奉对视,没有半点乡农的模样。
杨奉沉默了一会,又问道:“这里的风俗经常骑马出行吗?”
老汉连连鞠躬,站在门口,不敢离官差太近,那名少年躲得更严实了。
黑大汉一直低着头,不像老汉那么恭顺,有几分受迫之意,听到问话,瓮声瓮气地说:“回大人,小民名叫张铁疙瘩。”
杜摸天目瞪口呆,怎么也料不到,一名钦差,还是一名太监,竟然也会关注江湖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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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大人,祖居于此,从来没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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