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铃转向殿中的大臣,“诸位大人可要看清楚喽,别跪错了人,大楚江山姓韩,不姓上官。”太后此言一出,跪在下面的大臣们都吃惊地抬起头,彼此交换目光。
太后并未发怒,“你要怎样才肯承认当今天子为真?”
右巡御史申明志挥舞手中的笏板,冲着一名三十多岁的大臣叫喊,继续之前的指责:“崔太傅领兵二十万,征发十郡民夫将近四十万,齐王兵力不过十余万,孤守临淄,孰强孰弱,一目了然。崔太傅久攻不下,已令天下惊疑不定,突然兵败,一朝陷朝廷于倾危之地,此事大为可疑!”
杨奉在皇帝耳边只说了名字:“上官盛。”
太后沉默了一会,对顾命大臣之一的兵马大都督韩星说:“韩卿家与武帝同辈,算得上宗室长老吧。”
景耀前去传召,没多久,两名持戟武士押着一个人进入殿内。
上官皇太妃站在太后身边,一直抓着东海王的手腕,就这样,上官氏姐妹将桓帝的两个儿子紧紧掌握在手里。
被指责的大臣满面通红,却不敢直接辩论,扑通跪下,冲太后磕头,“太后明察,崔氏唯太傅一人领兵在外,眷属皆留京内,太傅虽一时受困,必能重聚天兵,与齐王再战,经不会让逆兵靠近京城,更不会令陛下与太后陷于险地。大将征战,内不信则外不立威……”
慢慢地,大臣们又开始争吵起来,
能决定对错的人是太后,可她却一直没有显露态度,偶尔开口,也是命令某位沉默的大臣说出自己的看法,最后她叫到了宰相殷无害:“殷宰相,你是百官之首,为何一直不肯说话?”
更多的大臣则持两端,等待形势明朗。
杨奉悄声介绍大臣的姓名、官职与简单背景,太后听到了,没有加以制止。
这句话得罪的人可不少,大臣们七嘴八舌地反驳,更有人向太后不停磕头,高喊“崔氏无罪”。
景耀上前,将手中的拂尘挥动了几下,这表示太后真的要发话了,而且将是众人期盼已久的定论。大臣们马上闭嘴,齐刷刷地跪下。
“召韩铃上殿。”
“倒也简单,太后将皇帝交给宗室长老,此子是不是桓帝之后,我们韩氏一查便知。”
母亲的手总是温暖而柔软的,太后的手却是又湿又凉,被它握住很不舒服,韩孺子忍不住想太后是不是生病了。
太后比许多大臣预料得更有执政经验,想在她面前装糊涂是不行的,殷无害与太后接触较多,对此感受颇深,急忙躬身行礼,用老年人特有的颤声说道:“臣不敢藏私,只是兹事体大,从齐国传回来的消息不多,相互间又都矛盾重重,仅凭这点消息,似乎还不足以得出结论。”
孟氏兄妹和三名太监分立左右,形成仅有的一层保护圈,孟徹这回没有穿宫女的服装,而是以侍卫的装扮出现。
上官盛大怒,起身就要扑向韩铃,被太后看了一眼,又跪下了。
一名二十多岁的武将大步走到宰相身边,怒声道:“观望、观望,再观望下去,齐兵就到城门口了。太后,给臣十万精兵,臣愿迎战逆贼,不斩齐王头颅,甘愿受军法处置!”
韩孺子想起来了,当初他登基的时候,各方诸侯来贺,齐王称病未至,代替他进朝拜的就是这位世子韩铃,刺驾案发之后,想必是没来得及逃走。
太庙里的牌位也能得到礼遇与崇拜,可它们终究只是一件件死物,并非先帝的化身,跪拜者走出太庙之后就会将它们遗忘。眼下的韩孺子无异于一块会动的牌位,被上官皇太妃携手,亲自送到太后身边。
韩铃三十来岁,又高又胖,穿着红色朝服,昂首而立,不肯下跪,看样子被囚禁之后没受多少苦头,而且听说了齐王大胜的消息。
大臣们没有疑惑,韩铃笑得更响,伸手指向太后身边的少年,“你说他是皇帝?他连话都不敢说一句,算是哪门子的皇帝?”
太后正要开口,皇帝站起身,轻轻甩开她的手。
韩孺子本没打算这样做,他只想听,不想说话的,可是突然间灵机一动,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他可以当着群臣说话,而不受太后的挟制。
“朕乃桓帝之子、武帝之孙,朕能证明。”
韩孺子的心怦怦直跳,目光还是忍不住看向太后,就在他甩开太后手掌的一刹那,分明看见她的手腕上有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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