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那个男人的的那一天,只是一个极平常的午后。他不听女先儿说书,只是听她唱歌。赵家五娘子的容貌生的太好,所以她一在宫道上遇见她,马上就认出她来了。

可她知道自己不是她,也不可能成为她。

与其为他付出,不如自己清清白白的走完这一世,下一世投生的好些,不要再受洪水离散之苦,也不要再入深宫。

尽管他也并没有要求她为他做什么事。好像他将她送进教坊司,而后很快就忘记了有她这么个人似的。

霸天下的卫子夫,佳人难再得的李夫人,还有退居长门的陈阿娇,她们被人贮藏在金屋中的时候,有没有爱过她们的枕边人呢?

她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因为这件事对她而言,好像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从前她跟着女先儿去恒国公府说书,在春色无边的园子里迷了路,遇见了一个世家纨绔。

侍奉皇帝多年,她如何还能不懂他的性子。除了他所最爱的,谁更弱势些,他便对谁心软。

后来她们相交数年,于彼此也都无所求。直到昭永十七年,是赵家五娘子第一次同她开口。

她说她有了一个与她两情相悦的男子,可惜因为彼此的出身,恐怕不能得偿所愿。她想要为了自己勇敢一次,需要她为她创造一个契机。

总归她从来都没有失过宠,也不必如何费心力的去讨好他。衣食无忧,她就已经算是什么都不缺了。尽管她有时候,也总会觉得她似乎是缺少了什么的。

她活到如今,最好的年华都要过去,却从未将自己的心交付给某一个人。而她也知道,她大约永远也不会有机会了。

宫中孤寂,如蚀骨之毒。

自从发觉她从没有爱慕过别人的时候,她原来是想试着去了解皇帝,把自己的爱意加诸在她的枕边人身上的。

她又想问一个问题,他那样爱元俪皇后,元俪皇后又究竟爱不爱他呢。

正如当年在她有孕时对她下手的,其实也根本不是什么黄婕妤,而是在凤藻宫中久病的武宁侯张致青的亲姐姐张皇后。

可越是了解,越是发觉他这个人根本就不值得别人的爱。

那一天的最后,那个男人问她,想不想将来去为这世间地位最高的那个人歌唱。

后来证明了元俪皇后之死与三皇子的生母齐淑妃无关,他就又是一颗全然愧疚的心,甚至还想放三皇子一马。

白昭仪,就和白静思一样,她其实也并不觉得那是她自己。

她的性子很平,连皇帝都说她的性子太平了,好像什么事,都不能引得她动一动情绪。

便是在这金玉为饰的春柳殿中,午夜梦回,她倒是也常常梦见少时的那个小茅屋。若是当年的黄河没有决堤,即便温饱不能,但她的家人是相亲相爱的。

让六宫侧目的盛宠,注定了她连一个能说说话的朋友都没有。不过她后来是有朋友的。

她后来又在宫中偶遇了当年将她送到宫里来的那个男子。纵使相逢,也不应相识,他不会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只是与他擦肩而过而已。

皇帝也不是爱听她唱歌,只是很喜欢和她说话。她不明白,干脆也懒得明白。

而黄河每年泛滥,又有多少女子,如她一般流离失所,流落于勾栏瓦肆之中,受那些登徒子的欺侮。

到了她枕边的那个男人成了太上皇,又许多年过去,在她觉得自己也有些老了,在他弥留之际的时候,她终于开口问他了。

她并不喜欢和他接触,他却莫名其妙的很喜欢她,总是在她的春柳殿里流连。

为何年年拨款,却又年年决堤。

后来她就真的进了宫。

除了她失散了的家人,再除了那两个收留了她的女先儿,她是这个世界上第三个待她好的人,她自然是感激的。

人之将死,他没有骗她。他说她的声音和元俪皇后很像,性子也像,从来不争不吵,让他觉得很是宁馨舒适。

她那时刚刚听完,只觉得那家的儿郎真有福气,能得她如此真心相待。可当她抬头,看见赵家五娘子眼中的光芒,她好像明白了自己究竟是缺少了什么。

在他走后,她又一个人安静的活了许多年。那样的日子,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宁馨舒适。

她仍然在殿中唱《佳人曲》,偶尔也叫人进来说汉宫故事给她听,子夫前入侍,飞燕复当时。正悦掌中舞,宁哀团扇诗。

偶尔在殿中独酌,夜夜静思,设想着她们当年的心境。卫子夫,李夫人,陈阿娇……她最后谁也没有像。

默饮数杯应未称,不知歌管与谁同。

明天是劲山先生。他的命运也会和意想不到的人交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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