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昭从未来过这样高的地方,伸出手想抓天边的云,兴奋的咿咿呀呀,手舞足蹈。“我母亲缘浅,或许这孩子真是我娘投生来的。当年她过的那样苦,今生做了我的女儿,我一定好好待她。”

永宁郡王世子景珣救驾有功,改封顺义伯,不必与他的父母兄弟一同受苦。

齐延在皇城里,景珣在皇城里,万长风在皇城里。父亲和大哥哥也带着西山大营的人在往这里赶。

齐延略略松开手,在彼此之间留出缝隙,低下头看着怀中的沛柔,“就是因为快到齐昭昭的生辰,所以才要在这之前把事办好。”

沛柔压低了声音,“昨天一天没有见到你,小丫头很不高兴。就是在夕照楼那么高的地方,她呆到后来也没了趣味,最后裹着你的衣服才肯睡着的。”

“是要被您说中了,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小家,也要离开祖母了。”

沛柔眼眶微湿,“这样的事,我不如你明白。你那么聪明,肯定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好了。所以我也就不多言了。”

今上有感于兄弟阋墙之祸事,深觉自己德行有失,致招此祸患。

沛柔和齐延之间,她好像更喜欢齐延。

沛柔和太夫人今日一直都在夕照楼上,午膳和晚膳,都只是随意用了一些。

下一刻,他微微抬起了沛柔的下巴,贴上了她的唇。他下巴上的胡茬刺着她的下巴,她却也一点都不想躲。

齐延凑近她,在她耳边道:“咬人不是好事么?可昨夜……你不就咬了我。也太用力了些,自己的相公也不心疼。”

沛柔笑了笑,“总还是要在燕京再留几年,等九都王顺利继位,到时候便让他放我们往江南去。江南温暖,到时候祖母和我一起去。”

沛柔被他的气息环绕,在他怀中轻轻点了点头。“想来想去,也该是时候了。那……还要多久?”

这样看来,好像的确是他比她厉害些。

沛柔望着太夫人笑,眼眶微微湿润。

齐延失笑,“才一岁的小孩子,懂什么事。我看倒是你很不懂事,齐昭昭咬了你一口,你也要睚眦必报,哪有你这样的娘。”

“便是要远行,也要在心里多多牵挂燕京的家人,即便你什么都不说,祖母也会知道的。”

庆熙帝颁布罪己诏,于十月初四禅位于皇四子九都王景琛。

“傻孩子,你能这样,祖母心里才高兴。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相公孩子,祖母也有,祖母并不觉得孤单。”

今日不是永宁郡王府在逼宫,让今上禅位。而是齐延,以及所有不愿忠臣永远背负污名的人在逼宫。

“我要她将来能够很骄傲的同别人说,当年威震西北,叫敕勒人闻风丧胆的定远大将军,是她的外曾祖父。”

太夫人看着沛柔,“今日事了,你和元放有什么打算?”

“我又不是齐昭昭这个小傻瓜。”沛柔望着齐延,眼中有无限温柔,“若是我的话,非要你整个人才行。”

“我早上起来一看,肩膀上还有个牙印呢。”

齐延大笑起来,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讲她打横抱起来,向着内室的床榻走去。

一直厮杀到夜晚,皇城中才渐渐平静下来,仿佛白日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暗夜将一切都吞噬了下去。

*

沛柔抱着齐昭昭,一早便进了定国公府。是齐延要她过来的,她也想让他安心些。

沛柔苦笑,在他怀中仰起脸,“怎么选了这个日子,再过六七日,也就是你女儿的一周岁生辰了。”

她也总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沛柔脸色微红,抿了唇不说话。

阮家人的墓碑,立在燕京郊外几十里,沛柔的三舅舅阮骋云所选的一处地方,面朝西北的方向。

永宁郡王府景祜被贬为庶人,其长子景珅亦是从犯,俱推至午门外斩首。府中其余诸人皆废去封号,向西流放三千里。

昭永十九年的那一日沛柔痛的昏天黑地,昭永二十年,换成了齐延在皇城中浴血奋战。她生产的时候,齐延一直陪伴着她,可今日她却不能帮上他的忙。

叛臣得诛之后,今上亦下令刑部重查多年旧案,定远大将军阮凛叛国一案的真相也终于在二十年后,大白于天下。

太夫人握着她的手心很温暖,也很干燥。

齐延的手指摩挲过沛柔的脸颊,“那你为什么一夜没睡,是我的衣服不够多,不能将你裹起来么。”

景家人如今自顾无暇,不会有人来计较她们的僭越。曾经立国的第一功臣,今日也不得不做一做乱臣贼子了。

沛柔夫妻带着齐昭昭和思哥儿过去祭拜的时候,遇见了林家来的人。那是她外祖母的娘家人。

那也是沛柔今生第一次见到林家的倚姐儿,前生她做了思哥儿的妻子。

柯氏在柯家人获罪之后便自尽了,她从前不肯跟父亲和离,临死之前,终于主动要了那份和离书。

她最依恋谢氏,她就葬在柯家祖坟中,谢氏的身旁。

而沛柔的母亲终于有了名分,她终于是父亲的妻子了。本来早就该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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