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柔想了想,“或许是张桂榜那日吧。被登徒子轻薄,我明明该是很恼怒的,我本来是该推开他的,可是我却连假意的挣扎都不愿挣扎。”四皇子封了九都王,齐延这一次得的官位,是五军营中的指挥使,是正三品了。五军营一直由恒国公统领,这一次齐延成了赵家人的手下。
“所以你今生的行动和话语都这样多,第一次见面便将我带去我前生的长眠之地,又在言语之中暗示了我许多。特殊的意义,辜负过的人。”
“我对你,总是爱要比恨更多一些,总是怨怼比思念要少一些。”
“今生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很小,还不懂得像成年之后那样伪装自己,我才看见了你幼年时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得了三品的官都不立即去上任,反而要陪在妻子身边才能放心,也从侧面佐证了当时燕京城里的流言。恐怕诚毅侯府之中,的确是人心各异。
沛柔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块桂糕。她大嫂陆氏已经出了月子,开始重新理事了。却还有时间做这些,知道沛柔爱吃,叫人特地送到了香山来。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害怕的呢?觉得或许自己能和今生的我再试一试。”
那是他们今生的第一个吻,和有了举人功名的齐延。
“我原来以为,只要我为你做的够多了,你总有一日是会明白过来的。可是好像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能往何霓云身上去想。”
前生齐延考举人,张桂榜的那一天,他们做了更亲密的事,也是第一次。
齐延轻轻笑了笑,“可惜你不愿懂。还因此吃了醋,我们淮邑乡君,实在是个心口不一之人。”
“你那时候总是这样,无论背后为我做了什么,总是什么都不告诉我。我看不见那些,却又听过你说你喜欢的人是何霓云,所以才觉得,你是一点都没有爱过我的。”
沛柔顿了顿,在心里叹了口气。
沛柔听完齐延的话,从一开始的心酸,又走马灯般转过了许多个场景。经历过今生,她才知道自己对齐延的确有很多的误解。
“可今生我不再是听故事的人,而是旁观者,甚至是参与者。我看见了许多事,听见了许多事,经历了许多事,才明白这中间到底有多少的痛苦已经被你尽数吞下。”
“前世今生经历的事情太多,就是看见这茶,也能想到许多。今生我在这院子里第一次喝到这茶,便在心里暗暗的骂你骗我。”
忽而有月下清风,吹动红枫树。沛柔伸手,接住了一片落叶。她想起了昭永十六年的时候。
除了身子笨重,总有些不适之外,这段日子也算是她人生中最宁馨舒适的日子了。
沛柔怕喝多了茶要上官房,只是把这釉里红的杯子拿起来,借着月色,看里面的茶汤。
齐延有许久都没有说话,眼圈却渐红。
“也是要到了那时候,我才有了一点底气,觉得自己不是一文不名,才好像自己值得和你并肩站在一起。”
“夹在何氏与你母亲中间,夹在三皇子与四皇子中间,还被两位优秀的兄长压在下面。”
也不知道他在折子里写了什么,新官不必上任,能等她生产之后再去上值。
而她那时候为了许多无妄的事情与他怄过的气,想必也给他带去了很多的不解与痛苦吧。
“前生我只是觉得张氏过分,你有几分可怜。可连你自己看起来都并不是那么在乎,我也不会多想什么,每日只是想让你多爱我一点。”
沛柔便嗔怪的看了齐延一眼。
不过,沛柔如今最关心的自然也不是这些。他们会在九月初的时候回燕京去,林霰说她的产期在九月中旬。
“我常常在心里对她说,‘你瞧,齐元放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的,可见他前生是真的一点也没喜欢了你。’我知道这样想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可我就是忍不住。”
“我曾经有几分不解,因为我总觉得,看一个人,不应该只看他说了什么,行动永远都比言语重要。”
“所以我不想再怪你了,我从前做错的事,你也不要再怪我。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过去的你我也早已经长眠在那棵红枫树下,如今的我们只要活在此刻,活在将来的每一刻。”
“我从没有怨怪过你,我只是恨我自己无能。从今往后,或许我对我自己的恨意和不耻,也可以少一些了。”
沛柔笑了笑,“不要少一些,要少很多很多,然后把它忘记,和我好好过日子,好好的爱我,也好好的爱我们的孩子。”
她环视院中,“这个小院,是祖父与祖母成婚之后赠给她的。年轻的时候,他们也常常来这里避暑。而这里,前后两生,对于我们来说也都有特殊的意义。”
“前生是你我的最后一面,今生却又是你重生之后我们的初见。此后岁岁年年,若在燕京,希望能在此长相见。”
下一章小小齐要出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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