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说月华如水，是冰冷的。很奇怪，沛柔却觉得那一日落在她身上的月色是温暖的。她爱他已经爱了两生了，接下来若有生生世世，她也仍然会爱他。
新酒的味道不如旧酒醇香。
沛柔轻轻地道：“她也记得的。明知中秋之月并不如上元时皎洁，她是一眼也不曾望的。幸好月中的霜娥没有生气，今年的月光，便如去岁上元时一样美丽。”
他从没有考虑过，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那时候我就在想，乡君应该是在做什么呢？”
愿永远她都有这个心愿，那样的话，她和齐延，一定是过得很好的。
齐延就让她把印章收好，自己去净了面，牵着她的手回了嘉懿堂。
她就高高兴兴地同齐延走到了他书桌前。
中秋之月不赏，实在是可惜。
齐延的书房还是像前生似的乱七八糟，沛柔却也习惯了，并没有说他什么。
沛柔摇了摇头，“六月走的时候，就卧在我脚边。它陪了我六七年，可我陪它的时候却很少。”
前后两生，她对他的爱意一直都是这样纯粹，带着几分天真的。可前生他想要的太多，想要给她的也太多。
功成名就的是他，权倾朝野的也是他，她根本没有从中得到一点点的愉悦，受到的只有伤害，一步步地让红颜成了枯骨。
“上元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中秋时你会在贡院了，是不是？你都没有告诉我。”
她知道齐延会纂刻图章，那时候她看到，就也想让齐延刻这两枚的。没想到他把事情做到了前面去。
“除了月老的画像，梅逸先生还刻了两枚‘愿生生世世为夫妻’的图章，与他的夫人一人一枚。正好你相公我也懂得些纂刻的事情，所以我已经刻好了。”
沛柔愣了一刻，才反应过来他方才骂她了。立刻就松了与他牵着的手，追着他要打他。
“即便我不是在考试，你也要同你的家人在一起。中秋是团圆之节，我注定是不能与你在一起。”
齐延同她说了之后，她也趁着空闲的时候，看完了他说的那一卷《闺房记乐》。
他们就在画像前的蒲团下跪下来，虔诚地拜了三拜。
“她可还记得，上元之夜，我与她在金水湖上泛舟，曾经赊来一段中秋的月光，若她立于中庭月下，可也会如我一般觉得，今日的月光，远远不如上元时明亮。”
早前几日齐延便将海棠树下的从前他埋下的酒挖了出来，将新酒埋下去，静静等待来年东君。
沛柔忽而睁开了眼睛，转过头看着他，甜甜地笑了笑。齐延也望着她笑，将她扶了起来。
齐延的那一府月下老人图果然已经画好了。
那时候沛柔才刚刚决定要嫁给柯明叙为妻，决定要过很平静的日子。
齐延从命，很快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书本下面找出了一盒印泥。纸是洒金纸，配上红色的印记，别有一种旖旎情思。
他总以为只有自己功成名就，才能真正与她相配，才能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一世安稳。可如今想来，那时他根本也不过是为了他自己。
沛柔与齐延并排躺在摇椅上，共饮一壶桂酒。
可她仍然觉得，看着它的人少些，它分给她和齐延的月光就能更多些。和齐延在一起越久，她好像也越贪心了。
“愿生生世世为夫妻。”
齐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一只手握住她的，与她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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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氏早早退居熙和园，陆氏要比前生更忙。可她却仍然心思做了桂酒，给沛柔送了许多。
齐延只是望着她笑，没有说什么。沛柔就变本加厉，连他脸上也落了一个。
更何况她那时已经与柯明叙有了婚约，她不能对不起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
“原来以为还要辜负一两次追月之月，却没想到今年便能与你相伴于月下，我实在觉得，上天待我不薄。”
沛柔将他的手抓过来，放在眼前。他面颊上的印泥已经洗去，手上的那个，她却怎么也不肯让他洗掉。
此时那八个字就在她眼前，也纂刻在她心上。
“愿生生世世为夫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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