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齐延转过身来看她,眼中有温柔笑意,“乡君在想什么?”“‘天赋异禀’我倒是可以承认,其实我于划船上也很有天赋。至于登徒子么,乡君可不要冤枉我,我也只这样做了一次而已。”
小船自在湖上漂流,与古人共适明月清风。
“没想到齐世兄还有此等手艺。若是去开个酒坊,想必也是财源滚滚。”
“还没有问过齐世兄,如此佳节,为何会一人出门,又从何处得来这盆兰草。”
方才拾起的翠鸟簪又从发间滑落到湖中,只余一声沉闷的声响。
齐延笑了笑,“是我自己酿的。去年秋天收的桂,埋在嘉懿堂海棠树下,开春时喝正好。”
正是齐延上次所说,湖中红莲万蕊的情景。
“国公爷的暗卫认得我,而且我恰好和他们的一个小头目还有些交情。”
今夜的金水湖确实比上次更美,湖中点了无数的莲河灯,时而从他们的船边飘过。
上巳节,以香草煮水沐浴,祭祀宴饮、曲水流觞、郊外游春,而后将兰草赠与心上人。
这是沛柔从前为他做的事。
小船晃了几晃,溅起点点湖水,但终究很快就平稳了下来。
沛柔没有再说话。
齐延对着她眨了眨眼,“乡君可别忘了,今夜我可是登徒子。”
“李太白月下独酌,连上影子才只有三个人,乡君今日既然有伴,何苦要背对元放呢。”
“乡君不知道,元放有许多年在嘉懿堂中独自生活。虽然并不是无事可做,可想做的、能做的事情实在很少。”
与上次的画舫不同,这次只不过是一艘小小的乌篷船,多是在江南水乡中行走的。
她也转过身去看他,“齐世兄在想什么。”
“我从前有一位故人,她爱喝桂酒,后来我也就学会了。”
从前的他是冷漠疏离的,后来的他也是克制自持的,她忽然不知道从前她所经历过的一切是梦,还是眼前的一切是梦。
方才沛柔一直没有说话,齐延也没有停下手中的事情。
“原来乡君拒绝了元放,元放是不愿出门的。只是偶然间听闻今夜灯市上以文会友,胜者可得一株名贵兰草,可在三月上巳节时开,所以元放便出门了。”
又干脆躺下去,一手叩着船舷,一手举着酒杯,高声唱道:“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又过了许久,湖面上静了又静,游船画舫都渐渐往岸边驶去,湖中为了上元而点的灯,蜡芯烧尽,渐次熄灭下去。
周围忽然变得很暗,也比方才更安静。
“这艘船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可付过租金了?齐世兄可知道,盗人财物,像这样的一艘船,可是比当街用言语轻薄女子更严重的多的罪。”
昭永十年之后,齐家的日子实在是很不好过的。
“上次说要请乡君游湖,择日不如撞日,游船已经备好,不知乡君可愿赏光?”
“元放曾经养过一株素荷冠鼎。一株开两朵,色素雅,翩然若仙子。后来元放大病一场,那几个月对它疏于照管,它便枯萎了。”
齐延的笑意更盛,“我在想,方才我的歌唱错了。‘望美人兮天一方’这句不对,应当改做‘望美人兮水中央’。”
齐延的笑意渐渐地消失,面上现出了回忆之色。
“不知齐世兄这酒是从何处得来的,却与我大嫂自己酿制的有些像。”
沛柔当然知道齐延是在诓她,这两种可能,不过都是她吃亏罢了。
沛柔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甘甜,齿颊留香,并没有太多江米酒的老熟之感,而且还使她觉得莫名熟悉。
“乡君不如也如元放一般躺下,这样看来,月中霜娥自有一种别样的绮丽。”
应当只是巧合吧。
她和他一起生活了四五年,也从不知道他还会酿酒。
满船清梦,却不见银潢影。
沛柔没有说话,背对着齐延,抬头望天。
齐延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笑。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也不知道行了多久,他们才终于在湖中停下。齐延进了船舱,而后她闻见了桂酒的香气。
她见齐延已然在船上,干脆转身欲走,下一刻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已经落在齐延怀中。
也许,还是因为上巳节时,她曾提醒过他的缘故吧。
沛柔没有动,“若我不愿赏光呢?”
忽而月入云层,身边只剩烛火之光。又片刻,春风吹散月边云,圆月似明镜,重新悬于夜空之上。
齐延重又坐起来,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却也并没有喝,只是爱惜地望着杯中月影。
“今夜之月,有乡君相伴,定然比中秋更美。”
我太爱这章了。假期结束,朋友们继续努力啊。对了,猜猜中秋的时候他们分别在做什么。
为了减轻大家看文的负担,明日开始恢复两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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