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旧欢（27）

她不瞒着，能怎样？他有些话想问她，想知道有关那过去的几年里发生的事情，可他知道，自己应该是问不出口的。

事实如此。

容铮当然知道她此时的低落心情是为何，不过他没有过多安慰的言语，只是指了指她放在一旁的手机，浅声说：“梁宋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自己看着办。”

身旁有人适时地扶了她一把，才借着这少许的力道站稳身子，刚想出声道谢，映入眼帘的则是容铮熟悉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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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她才很没有骨气地开口：“这些都以后再说吧，现在我只希望小嘉能健健康康，以后怎么样都随意吧。”

她抿了抿唇，而之后又试探性地说着：“再过不久天就亮了，我答应了小嘉在他睡醒的时候会看到我，现在……应该不太行。你能替我去看看他吗？”

在不经意之间，容铮的唇畔噙着一抹嘲弄的弧度，平静的眸底深处，蕴藏着外人捉摸不透的复杂之色。

而事实上，就是这样。

“织织，你完全可以应了容老的意思，就可以完全不用担心以后。”

容铮站在她面前，只是此刻她的注意力都在这一通电话上，根本没有这个心思去看别人。

小男孩的言语之中是难掩的低落，漆黑的眸子就这样望着他说：“姑姑从来没有这样，她答应我的事情都是会做到的，如果没有做到，那一定是因为她有不得已的原因，但是她没有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

仍旧没有得到回答，梁织看着他的背影被那一道门阻隔，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梁宋拿她没有办法，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眸光之中渐生自嘲，“你以为，我真的想这样做？”

她摇摇头，眸光有些呆滞木然。

她随即往旁边退了两步，掩饰般地理了理自己头发，低声问着：“你怎么还没走？”

容铮陪了他好长一段时间，也没能让他从这失落的氛围中出来。

刻意的疏离。

果然是没话说，才会惜字如金。

容铮站在她的身侧，就这样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一起离开，却没有任何的言语。

他没应声，亦是没回头，拧动门把手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内很是清晰。

“容叔叔……”小嘉见他不说话，于是心里的紧张更多了些。

“我只是想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再说，现在……两次都不行。”梁织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上的不适只是一时的，可这之后又是陷入无尽的焦躁和不安之中。

他说话之时相当平静，神色之间从未有什么变化，简单的就只是在交代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若是让梁宋知道了她和容铮私底下的这些事情，还指不定会怎样指责她的任意妄为。

手指在触到门把之时，梁织却忽然出声叫住他，“容铮，谢谢你。”

她说的随意，只不过这面色却不大好，“我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卵子未着床，想对来说时间也很短，没什么的。”

她的反应太过，容铮的眸光显得有几分耐人寻味

可梁织自己心知肚明，让她急躁和生气的原因归根到底并不是因为这个，此刻只不过是借着这一个理由发泄自己的情绪，仅此而已。

她反问：“永远怎样？”

到底是一句玩笑话，还是夹着认真，她无从得知，也并不想弄清楚。

也不过就是一些日常的话题，然而这一通电话却持续了很长时间。

没有惊动任何人，容铮悄然关上门退了出去。

他把小嘉招到自己身边坐下，再一次浅声安慰：“姑姑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被耽搁了，看你这幅样子，怎么反倒像是被抛弃了似的。”

有一上午时间，小嘉的神色都一直是恹恹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提不起他的兴致。

而容铮却是故意的，故意没有放轻动作，让她疼了一下。

梁宋沉了沉声，换了个话题继而又问：“之前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没看到吗？”

他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并不想听到他们兄妹之间会有什么对话，于是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他微微摇头，“放心，不该说的我都没说。”男人的目光移向别处，可过了没一瞬，他微勾着唇，浅声问：“你打算一直这样瞒着？”

容铮说不出此刻萦绕在自己心间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七岁的孩子，却懂事的让他觉得心疼。

春末时分，就算是正午的阳光也不似夏天那般灼人，洒在人身上至少觉得很暖。

两人之间的距离原本很近，可因为她退开的那两步，却是在不经意之间像是划开了无法逾越的深渊。

一阵无力质感席卷着她的全身，疲惫地靠着身后的枕头，闭了闭眼调整自己的情绪，声线发涩，“哥，我先前就见过他爷爷，他的家人，以后应该是会对小嘉好的。”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向他，继而解释：“我们是兄妹，再怎么有深仇大恨，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一直到走出医院之时，容铮才转过身打量着她说：“你现在要回家？”

容铮的目光很平静，冷静客观地开口：“如果不希望下次还这样，自己重视一点。”

她没话找话似的想要打破这样的死寂，“你昨天就这样离开，你父母不会多想？”

关门声响起，他退出她的视线范围内。

此时在她的脑海里萦绕的，是不久之前，容铮的那一句‘我曾经，想过要娶你。’

“嗯，调了静音所以不知道。”

梁织愣怔，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到底是找不到任何的措辞。

其实这相当于别人做一次人流手术，但若是她自己会在意的话，也不会这个时候还来这里。

他记得那时候的梁织，也还只是个恣意妄为的年轻女孩，这经年的时光里到底是如何度过？

梁宋不在，她现在这一时半会儿之间也不能去看他，还有熟悉的大概就只有容铮一人了。

“我不喜欢在医院里，也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

“不会。”

忽而之间，梁织手背上传来一阵疼痛，彻底拉回了她的思绪。

梁织心里冷冷一笑，他自己早就已经有这个打算，现在这算是什么，还打算要把自己推脱干净么？

“哥，算我求你了，以后我的事情，你尽量不要多管。”

本来梁宋就只是因为怕她从这场婚宴回来之后会对他发脾气，所以暂时先自己主动和她说明情况要来的好些。

他知道，这是梁织一直以来改不掉的偏见。

夜风微凉，拂过她裸露在外的颈间，不由得让她索瑟了下。

容铮见此状况，将自己搭在手上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按着她的肩膀不由分说道：“我送你回去。”

梁织没有和他倔，一来是觉得没这个必要，二来是自己真的没有这个力气。

而到了上车之后，她靠着车窗睡了过去，却没发现，这根本不是她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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