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旧欢（9）“容铮，我长得不如那个女人？”

陌路旧欢（9）“容铮，我长得不如那个女人？”

当容铮在急诊室外看到熟悉的人之后，心里总算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只见梁织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整个人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会儿容铮也不管刚刚才和她吵过架还是怎样，快步走到她面前，询问道：“没事吧？”

梁织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那眼神之中带着些迷茫，甚至在这一瞬间还有些错愕。

“问你话呢，到底有没有事？”容铮再次耐着性子询问了一遍，见她不回答，于是也只能自己低头检查。

梁织动手挥开他，不耐烦地说：“我没事，我走都走了，你还找我干什么？”

她一说这话，容铮再一次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个小孩子说话。

梁织一听就知道他这话里面很多水分，凉凉地反问：“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爸怎么说的，肯定又说我不懂事跑出去找朋友玩，就把你自己的罪行巧妙地盖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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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织被他说得不耐烦，皱着眉说：“你能不能不提梁宋啊！”复又补了一句解释，“我之前在你家里给我爸打过电话了，所以他不会担心的。”

容铮沉默了下，指腹揉着自己的眉心，语气之中颇带着些无奈，“你自己手残么？”

她的头发又黑又长，他用指尖理了理，顺开微微有些打结的地方。

耳畔听着容铮这温润而又和煦的嗓音，她愣怔的眸光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心想着一个这么大的人在这，还能丢了不成吗？

等他将手中的最后一段发丝用发圈缠绕好，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好了，你现在回去吧。”

“我也没有这么……难伺候啊。”

她扁了扁嘴，没什么好语气，只是浅淡地应了一声，“哦。”

在外面的时候她穿的是黑色的裤子，以至于他不曾发现她的伤口。

梁织不好意思地抚了抚自己的头发，也不恼，只是试探性地问着：“你没有认床的习惯吧？”

听到这儿，梁织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紧张地问道：“那后来呢？”

只不过这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又怎么可能接受的了以后可能会留一块很大的疤痕，她攥了攥衣服的下摆，试探性地问着：“真的会留疤？”

又是一个小时之后，书房门被打开，从外面探进来一个脑袋，容铮听见动静往门口看，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笔，好整以暇地问：“要进来就进来，不进来就回房间睡觉。”

梁织连着四天没回家，等她回来的时候，却恰好看见家门口停着她不认识的车牌号，片刻之后，梁宋陪着白薇走出来，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这亲密的姿势，看在梁织眼里相当不是滋味。

钱包，证件，手机，衣物……

*

“哦，然后就把我送到你朋友家里？最好我在你朋友家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眼不见为净最好？”

这天她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了客厅里的欢声笑语，柔柔的女声传入她的耳中，辨识度很高，她几乎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谁。

谁不知道这艾滋病毒血液接触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回到家之后，屋子里面突如其来的暖让梁织鼻子痒痒的，也许是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些，在这时竟然不忍靠近此时的一片温暖。

容铮在开门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自己家里的不对。

哪只是不错，这显然已经是出乎了意料。

“你又知道我不让人省心了？”梁织忍不住反驳，顺便给自己辩解。

“还有呢？”梁父见她这满不在乎的模样，语气稍稍严厉了几分。

最讨厌这样的说教！

“然后你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既然别人已经没事了，怎么还不回家？”

她感慨般地说：“我现在倒是觉得，你们医生里面也是有好人的。”

他浅淡地泼了一盆冷水，“我不会。”

看样子而且还是个喜欢记仇的。

“你让开！”梁织一把把他推开，心里憋着一股子气，真是一分钟也不想看到这个人，就想要快些离开。

梁织忽然觉得他话里有话，心中微微动容，喉间发涩。

不过还没走书房门口，容铮又再一次叫住了她，“梁宋把你的东西送来了，在客厅，你自己去拿。”

“好人当然有好报啊，现在那个姐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事，刚刚她家人都来了，尤其是她丈夫紧张的样子，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应该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梁织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不过就是擦伤而已，流了点血，哪能有他说的这么严重？

一下子连食欲都没了。

“哦。”她应了一声，总感觉他是在有意无意的教育她，这种感觉倒也不是说讨厌，很奇怪，要是换做梁宋这样在她耳边说这些道理，估计早就甩脸子走人了。

容铮失笑，揉了揉她脑袋，玩笑般地说着：“我只能庆幸这次你没出什么事，我可经不起吓。”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面上皆露出了尴尬之色。

梁织只是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梁宋，而后又换上了特别假的笑容，“哦，这是梁宋的朋友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就没见过这么不分好坏不分是非的。

“你……你不赶我走了？”

她不言语，只是微拧了拧眉心。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容铮才听到她的浅声细语，“我爸这两天不在家，回去就是有江姨和梁宋，更不想回了。”

哪知道梁织就是这么厚脸皮，她不客气地走进来，然后抱怨地说着：“我在你家还是没找到梳子，你平时都不用的么？”

她从容铮家里跑出来之后，梁织郁闷的发现自己竟然也没什么地方好去，只觉得自己这两天过得实在太失败，先是和梁宋大吵了一架，狼狈不堪地遇上了容铮，现在又这样……

天越来越冷，临近过年时分，梁织亦是只愿意待在自己家里哪儿也不去，只不过最近这家里，就是让人添堵。

宽大的深色衬衫遮住了所有该遮的，容铮却一眼看到了她右边小腿处的擦伤，面积不小，已经结了痂看上去却仍挺吓人的。

梁父眉一扬，目光示意着她往旁边看。

梁织适时截住了话语，好端端的，又提起梁宋这个晦气的人做什么！

也许梁织做得出来，但是梁宋绝对做不出。

梁宋一向对她的不讲理很服气，现在这个当口又不能再和她硬着来，却也无法解释。

容铮站起身之后，温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地说着：“不早了，你上去睡吧。”

“还有手上……”

梁织打断他的话，问道：“就是像以前新闻上播的那样，各种报复社会吗？”

梁织很不情愿地转身，面上挂上了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

只要是在容铮面前啊，总是能让她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在一阵良久的沉默之后，她收起了自己脸上的失落神色，如是问道：“容铮，你有没有特别牵挂的人？”

“啊？”梁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这些，“这……真的好不值得。”

然而容铮只是罢了罢手，像是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愿与她说。

夜已深，一直等到外面没什么动静，梁织才自己摸索着走到厨房，要是运气好，还能有一份夜宵。

“梁宋，你就这么喜欢她？我们有十年相处，你和她，到两年了吗？”

轻咳嗽了了一声，她喃喃道：“等我爸回去，我就回家。”

大门被摔上的声音很响，足以证明她心中的气还未消散。

她疑惑着看着他，总有种感觉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她突发奇想道：“容铮，要不你帮我绑个麻辫？”

在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肩膀上覆上男人温暖宽厚的手掌，以及耳边响起的清润男嗓，“回你自己家里，还是回我家？”

梁织亦是识趣地离开。

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筷子，她随意地问：“来替你未婚妻打抱不平？我本来就没见过她，不认识这不是很正常吗？”

“你感觉不到疼还是怎么？之前间你跟个没事人一样，洗澡的时候碰到伤口没？”问完这话，容铮发觉自己这是问了句废话，就冲她这个性子，怎么可能会注意？

翌日清晨。

她一回头，就见梁宋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她的身后。

梁宋的眸色沉了沉，他没接话，沉默了半晌之后，他只是道：“我只是想让爸放心，不然，你要我怎么和爸解释？”

容铮这下明白了，这可能还在怄气。

容铮早上出门之时特意经过主卧门前，犹豫了一下之后，他没敲门而是转身离开。

“那可不用，你只要不给我添乱，就已经是给我省事了。”总之容铮这话里，满满的都是嫌弃。

他摇了摇头，“那种人只是一小部分，但我亲眼见过，当初和我一起的一个朋友，被一个艾滋病人注射了自己的血液，本来遭殃的是当时的一个护士，结果后来我朋友替她担了。”

闻言，梁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梁宋下意识地看了眼身后，确定没人出来，他才将自己的姿态放软下来，无奈地说：“织织，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哥哥，也有权力管你的事情。”

梁织乖巧地任由着他，早就忘了不久之前她还和他吵了一架。

梁织脸颊发烫，不知是羞还是气，不过人家说的这是……

梁父适时地喊住她：“织织，这孩子怎么现在越大越没礼貌，也不过来打个招呼。”

梁织说话之时，脸上的神情稍稍有些不自然，她扯着衬衫的衣角，往下拉了拉，似是想要遮住什么。

“既然有这个觉悟，倒也不错。”容铮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温煦朗润，就像之前的那些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过。

说真的大多数外科医生的手都很好看，像钢琴家那样修长有力，只不过外科医生的这双手承担着太多责任。

梁织一听这话又容易来气，她从他手里夺过自己的行李箱，微恼地看着他，恨恨地反驳：“我就算任性也比你好！敢做不敢当，就这样，你别管我，管你的未婚妻去。”

然而当他晚上回来时，却是早已不见她的身影。

他站起来冲女儿勾了勾手，示意她走到自己身边，等她走过来之后，梁父耐心地和她解释，“你自己贪玩儿连你哥哥的订婚宴也没出席，这会儿看倒是开始怪起我们来了，你说说，你这丫头到底懂不懂事？”

她一步步慢慢靠近他，两个人的距离近的能看清楚对方眼睛里各自的倒影。

至少没出事。

但还就是让他给碰上了，这没有办法。

容铮看了眼她身上的穿着，挂断电话之后，他微挑着眉，“你有自己的衣服，为什么偏偏要穿我的？”

他的目光温淡和煦，处理的差不多之后，他想起来又问：“还有哪儿有伤口？”

……

梁织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放着的小型行李箱，这是她遗留在那间酒店里的，竟然直接被梁宋打包送了过来。

得，这倔丫头还真是说不听了。

梁织举起自己的两只手掌，用掌心对着他，面上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

梁织攥紧了手掌，有好长一会儿时间没说话。

梁织的眼睛看着急救室外，她随意地指了指然后说：“就差那么一点点，可能现在我就躺在那里面了。”

哦，不就是白薇么，就只不过是订个婚，就这三天两头往她家里跑了？

“你知道，得寸进尺这四个字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