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7.第467章 冲出包围圈

通往虎门谷山顶有一个大大的山洞，置身洞中，可以很清楚的瞧见外边的一举一动，可外边却不会发现里边的人。这样一群人靠近，上面的守门人自然不可能没有什么感觉，手上举着的火把顿时照在伊水璃那些人的脸上，隔着数十米远的距离，双方都看不清彼此的脸。

知道那清而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人才从那深神游的神思中恢复了过来，看着伊水璃点了点头。

伊水璃大叫了一声，挥了挥手，冲到了最前头，这些人怕这些牛，可北越使臣却未必，真正有野心的人，是没有信仰的，因为对他们来说，只有目标，只要能达到目标，那是可以不惜一切代缴和手段的。

满身是伤的暗耀看着山顶上的菊明，激动的叫出了声，而其他的人也是热泪盈眶，那是绝处逢生的喜悦。

看着那被血染红的红绸，看着那锋利的牛角上挂着的肠，伊水璃忍不住想到易楼的那次，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的自己抱着的是看戏的态度。甚至觉得那些懦弱无能的人该死，可是现在，伊水璃闭上眼睛，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个跳动的地方微微的有些怜悯，是对那些在眼前消失的生命的怜悯。

伊水璃刚走到半山腰，迎面忽然有人走了过来，那声音，直到近了，竟是许久不见的菊明。

伊水璃看着转身将要离开的两人：“在他们的腿上绑上鞭炮。”

对持了三个月，想来那北越的君王对这妹妹还是有几分情面的。北空烈虽然狠毒，不过也不想他的妹妹死，恐怕也是不想她死，他想杀的人应该也就只有冥玄野一个人。

上边的人齐声叫道，那声音，丝毫不逊色与下边的千万人马。

“冲上去。”

那身着银色铠甲的男人，像是喷涌着的泉水，像是永远都没有尽头一般，朝着这个方向不停的涌了过来。

全身用被子裹着，伊水璃双手抱着自己，只露出一个脑袋，透过透明的壁窗，看着外边的天一点点变亮，桌上放着的红烛一燃烧殆尽，眼皮似有千斤重，可这次，她却始终都没有睡过去。

伊水璃对着迎面而来的一黑一靑两道身影道，眉宇间同样带上了赞赏。

赛思拓一身戎装，骑在马背上，看着那被菊明用力抵住的心仪公主，面色有些犹疑，而其他的人见了，纷纷停在了原地，没有再行动。

那一个杀字扬长悠远，那举手的动作也成为这虎门谷永远的定格，胯下的马儿似被那高昂的情绪激动，向前跑了两步，然后，马背上的人，掉在了地上，胸口之上，是长长的箭羽，许是太过用力的缘故，那箭尖在在他倒下的那一瞬还在微颤。

“做得好。”

言下之意她们也该加把劲了。

“赛思拓将军，你可要考虑清楚。”

这么多的人同时出现在伊水璃的房间，可是客栈的那些人却没有半点感觉，一个个尚在梦中与周公约会，没有醒来。

牛群经过之处，必有滚烫的鲜血留下，然后溅在那厚厚的皮毛上，那点点的温热让那牛群越发的疯狂，四处分散着，朝着那些北越士兵冲了过去。

“主子。”

两人看着伊水璃，重重的应了一声，一靑一黑两道身影很快消失。

冥玄野对着自己的胸膛用力一摁，那颗不规则跃动的心一下子好像恢复了正常，不但正常，而且还觉得心安。

刚跑了个热水澡，又吃了顿丰盛的饱饭，比起伊水璃眉宇间略带着的倦怠，她们一个个却是精神十足，神采奕奕的，五天五夜，不分昼夜的赶路着实很累，但是这种神经高绷的状态，她们以前每日都是如此。

“公主大义凌然，你的哥哥真是好运气呢。”

两人咿了一声，仰头看着伊水璃，伊水璃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指着地上的两个人，示意他们起来，两人彼此对视一眼，站了起来。

被围在正中的冥玄野，看着停在更前的北越士兵，面具下，那双被血浸泡过的眼眸四处乱瞟，像是在寻找些什么，可是他找了半天，却始终没有看到心里等待着的那个人，那散发着妖冶红光的眼眸渐渐暗淡了下来，紧握成拳头的手松开，然后又握紧，就像那颗心，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来回往返好几次，终究还是无力的松开，垂着脑袋，明显的失望和沮丧。

伊水璃点了点头，放下手上的茶杯，手指经过那燃烧的红烛，呆呆的注视着那跳跃的火焰，那昏暗的光打在脸上，配上那清浅的笑容，柔和异常，像是看到那个可以让她展露笑颜的人。

深黑色的衣裳，因为那鲜血的浸泡，已经变成了紫红色，很是抢眼，那银白的面具，那点点的鲜红，缓缓流动，描绘着冬日的寒梅盛开图。

城墙上的人手上的火把晃了晃，头垂的越发的低，那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虽然并不是很大，不过在这寂静的夜晚，大家都是耳聪目明之人，自然也能听出其中你的敬佩还有点点的怀疑之意。

没有反抗，战场之上，这已经不是一边倒的战役，而是追逐与逃跑之间的角逐，那些北越士兵瞪大着眼睛，直直的盯着那朝着自己冲过来的牛群，恐惧的心有些不明白，这让他们如何明白，那是他们北越一族的神物，每逢祭祀都会恭敬供奉着的东西，可是现在，他们却在攻击着自己。

青崖叫了一声，看着伊水璃，终究没有劝告的话说出口，连夜来的赶路，不就是为了早些能见到王爷吗？这个时候，多说无益。

北越人也好，天顺的百姓也罢，这些人的枪口对准的的确是冥玄野，可是他们也不过是别人的枪口而已，他们，也是无辜的人吧。

只要他们的命还在，王爷也绝对是活着的。

虎门谷地势险要，两边是险峻的山峦，中间是一条狭长的小道，站在入口的位置，一眼过去，像是条长长的隧道，一开始能通过四五个人，越往里走，道路就越窄，知道中间的一点，那个地方就只能容纳一个人经过，然后又慢慢变的宽敞起来，直到出口的位置，延长成一条大道。

厚重的铁门打开，伊水璃挥鞭，用力的打在马肚上，只听到一声大叫，马儿像是发了疯一般朝城门口的方向疾驰而去，而这一群人的最后边，却又两个人留了下来，纵身下马，直接走到城门口：“今日之事，现在谁也不准向总兵提起。”

冰冷高亢的声音，明明是极具威胁性的，可你却不觉得她这是在威胁你，反而像是在陈述事实一般，让人不由得相信，如果恭王爷真的发生了什么三长两短，城墙下那个一身素衣的女子，真的会让自己偿命？

“快些准备，等我通知。”

魔鬼式的训练，不是没有丁点好处的。

“翼王妃？”

……

“看清楚了吗？”

“还有——”

那冰冷的声音让人觉得严肃，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愉悦。

眨眼的功夫伊水璃已经随着她们一起上了山，这虎门谷和其他的地方不同，山下的那条小道虽然狭窄，不过四边的山峦与其他地方相比，地势确实极为平坦的，尤其是山顶，占地面积大。

伊水璃微抿着唇，看着她们，那一瞬，那眼神竟是柔和的，那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怜爱，。

菊明笑了笑，并没有因为伊水璃猜中自己的心思有半分羞郝：“她应该留在那里照顾小王爷。”

“砰砰砰。”

若是杀了一头牛，必定会引来其他牛群的攻击，而那些逃散的北越士兵，看到自己把他们心目中的神明杀了，说不定也会冲上来和自己拼命的，岂不是得不偿失了吗。

伊水璃恩了一声，点了点头。

那个地方，通身雪白的白马之上，坐着一身青衣的伊水璃，拉弓，搭箭，瞄准同样坐在马背上的赛思拓将军，心仪的眼睛一瞬间瞪大，那里边是满满的惊恐，她看着赛思拓，不停的挣扎，想要张口，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却依旧无法开口。

她们看着伊水璃，脸上皆是灿灿的笑容，自顾找了条凳子，然后在伊水璃的跟前坐下。

因为担心北越会断他们的粮，这段时间以来，他们没有一日是吃得饱的，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平日里轻松就可以挥舞着的剑，此刻却有些吃力，尤其是暗耀，因为擅长的是飞到这样的远程袭击，他的身手完全不能和暗夜还有暗夜比较，身上已经多了好多伤口，可那张脸却倔强的抬着，手上的动作依旧不敢有半分的松懈。

伸手，扶着自己紧蹙的眉头，可那眉头却怎么也抚平不了，长久没有休息，眼睛已经很酸痛了，越是靠近，想到可以见面，心里不知怎地，又是激动又是忐忑，还衍生出一股烦躁来。

突然，那眩目的金色忽然多出了大片大片的黑，就像是六月的天，上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被重重乌云掩盖，除了那会让人压抑而又胆颤的黑色，便只有那飘飞的红色，阳光下，那红绸上似有液体流动，像极了滚动的鲜血，不停的燃烧燃烧。

“那是王爷本事主子才嫁给他的。”

对他们来说，那并不是可以肆意屠杀的牛群，那是他们信奉了数十年的圣物。

“王妃来了。”

“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嫁人了。”

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伊水璃退到床脚，门窗的紧闭的，可伊水璃总觉得外边的风似乎是漏进来了的，房间很大，只有她一个人，显得空荡荡的，脸带整颗心也生出一股寂寥来。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过了好半响，才慢慢的转过身，总觉得那声音好像是在自己的梦里出现，有些不现实，可是他渴望这这声音已经有千万年，而现在，他不想打破这梦境，却又迫切的渴望着，这一切不只是一场梦而已。

冥玄野，那个地方四季如春，真的很美，等这次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一起离开，不去管那许多的恩恩怨怨。

那声音，很大很响亮，像是要穿透那厚重的铁墙还有高高的城墙，一直延续到虎门谷一般。

下场的山谷，成千上万的身影变叠在一起，谁也分不清是谁，茫茫人海中，伊水璃一眼就发现了戴着银白面具的身影，那一群围在他周围的人穿着的应该也是青色的衣裳，只不过现在他们的衣裳都被染成了红色。

伊水璃推开围在洞口的那些人，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依旧在洞外盛开的烟火，双手紧紧交缠，手心似乎有薄薄的冷汗冒了出来，众人原地在山洞坐下，屏气凝神，似乎在等待什么。

赛思拓仰头看着心仪公主，大叫了一声，那双眼睛闪动着愧疚的泪，菊明看不到，不过那话中的哽咽和决绝，他却听出来了一些。

伊水璃当然知道他在找些什么，只是笑了笑，轻声道：“无幻没来。”

众人走到伊水璃跟前，齐齐叫道，那声音，像是能把这客栈的屋瓦都给掀翻了。

菊明一边用刀抵着心仪的颈项，视线却落在马背上的赛思拓身上，唯恐错过了他的任何表情，任何动作，眼角上挑，观察着四周，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主子，卫风她们已经去牵马了。”

那一瞬，冥玄野觉得心跳异常，砰砰的，像是要从自己的身体里边跳出来一般，他抚着胸口，可那个地方却依旧不受控制。

“看清楚了还不让他们开门？”

暗耀高兴的叫了声，回身看着冥玄野，只看到那一道深紫色的身影快速从自己身边飞过。

伊水璃的视线一一扫过她们，轻笑道。

“动——”

那一个杀字，当真是杀气腾腾的。

“给我杀。”

“我不嫁。”

那高亢的叫声，此起彼伏，在是山谷间来回飘荡。

心仪公主瞪大着眼睛，看着赛思拓，不过距离隔得太远，底下的人只看到她被菊明当成人质，根本就看不到她转动异常之快的眼神。

她们这些人刚刚洗漱完，脸色，衣裳不再是那风尘仆仆的灰黑色，黑色，白色，蓝色，粉色，紫色，各式各样的色调，在跟前晃过，比那御园中盛开的百白药鲜艳娇美，一时间，居然有些眼缭乱之感。

“璃璃。”

“伊兰，你的轻功最好，若是等下他们敢射箭的话，就将这心仪公主放出来。”

山顶之上，那整齐而又响亮的声音压过兵器相撞搏击发出是声响，下一瞬，被菊明用麻布袋扛来的心仪公主已经被推到了那些北越人的跟前。

房间的门被关上，伊水璃褪去身上的外套，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辗转反侧，明明是极累的，可大脑却比任何时刻都还要清醒，清醒却又混乱着。

城门口，高高的城墙，伊水璃等人坐在马背上，只模模糊糊看到在城墙上来往行走的身影，手上举着火把衬着腰上搭配着的刀剑，颀长挺拔的身姿，比起朝阳城的那些守门人，多了几分血型，浑身散发出的冰寒之气，是只有经历了生死的人才有。

“牛啊。”

“赛思拓将军。”

“王妃，等等我。”

眼见着那些人已经丢兵弃甲，伊水璃冲了上去，身后的那些人看着前头的伊水璃，慌忙跟了上去，有几个身手敏捷的已经冲到了伊水璃的前头，一行人将她保护在正中。

四周并不是很安静，心仪的声音，脆弱而又铿锵，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那些拿着刀的勇士们纷纷仰头，看着他们北越的小公主。

“不用了。”

“活捉恭王爷。”

“是。”

放抗吗？这电光火石之间，不分是非，一贯制知道听从安排的他们如何能做出那样惊人的举动来。

那些躺在地上的，身上手上的，好些都是他的战友，相比于手上的女人来说，他们的伤痛更让他觉得心痛，这该死的北越使臣，若是有朝一日被他碰上了，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活捉恭王爷者，赏牛羊千匹，赐北越第一勇士称号。”

“心仪公主在手，谁也不许妄动。”

“快跑啊。”

“红暖阁好些个堂主，年轻有为，我瞧着都不错，你们自个看着办。”

他笑着走到伊水璃的跟前，顾盼间依稀可以瞧出那风流的神色，不过整个人瘦了许多，也憔悴了不少，可是那双眼睛在望着伊水璃的时候确实金光闪闪，那是一种期冀，因为信任而产生的希冀。

冥玄野他在等着自己，不过她心里却有些疑问，以他的本事，怎么可能会允许两军长期对峙呢？

冥玄野兴奋的叫了一声，身子已经跃到她的马背上，从她的身后就将她抱住。

伊水璃片头，看着身后的冥玄野，这瞬间的时间，冥玄野已经从她的手上抢过了马鞭。

“驾。”

冥玄野抱着伊水璃，一人骑马，另外一人则负责清扫障碍，两人冲出重围，朝着另外的方向离开。

两人冲出北越的包围圈，伊水璃整个人靠在冥玄野的怀中，他的怀，没有海洋的宽广，却让她心安，头上，脸上是他呼出的温热的气息，如此真实的存在。她在他的怀里蹭了蹭，任由那凛冽的风吹打在自己的脸上，慢慢的侧过身子，伸手将他脸上戴着的银白面具取下。

依旧是记忆中那刻在脑海的轮廓，每一笔，就像是别人说的鬼斧神工，伊水璃的脸贴在他的下巴，那青色的胡茬贴在脸上，有些刮人，不过这对伊水璃来说，这种真实的存在，让她觉得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