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君子之交，老者赠决

第330章 君子之交，老者赠决

赵戎将青君拉到身后，面向陶渊然。

亭内的这个带南华巾的熟悉老者，刚刚与青君说的那些话，何尝又不是说与他听的。

刚刚青君她们是背对赵戎，认真倾听。

一时半会没有发现他。

而陶渊然却是面朝向赵戎方向的。

虽然赵戎站的有些远。

但是随着他渐渐听到陶渊然说出某些类似于‘礼者，乱之首也’的刻意严厉话语后。

亭外空地上，赵戎突然行了一礼，笑道：“在下赵子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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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渊然直视赵戎。

刹那间，木制流珠上，唯一的那枚紫色珠子炸成了一团深紫的缥缈雾气。

陶渊然见状，挑眉，抬手劝住。

他现在是林麓书院的儒生，在关于“道争”一事上，不说具体看法如何，至少也得态度明确，屁股不歪。

不过赵戎很快便渐渐摸清楚了情况，特别是当陶渊然那番‘圣人与大盗’的言论一出。

后者轻笑点头，也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某一刻，似乎感受到了某个小丫头危险的目光。

陶渊然抚掌一笑，突然转头，朝赵灵妃道：

“那场‘有为无为’之辩中，我因为是执无为的观点，所以道友刚刚复述的无为无不为的话语，我确实说过。”

亭外空地上的众人，默默看着这个笼罩在紫气中的有着一双绝美秋眸的女子。

空地上，神色各异的府生中，有一些眼神经常装作不在意的男子，目光还是不禁黯了黯……

最后排，柳空依美目眯起，瞧着赵戎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看了眼赵灵妃青丝间，紫气的缎带，微笑说：

陶渊然低头，拍了拍袖子，声音平淡，“这就是肩头压着的担子，不能让你们被其他诸子们的错误学说误导了，特别是做多错多的儒家！”

虽然老者给出的理由是，作为前辈，给他们这些后辈年轻人，传授道家的大道思想，让他们不被其他的百家学派“骗”去。

“你能获得这道，只有我们道家君子才有的东来紫气，又是极妙的‘清净’二字，也算是与我们道家有缘。老夫这儿有一段法决，可让东来紫气妙用无穷，使用后自是知道，且赠给你，就当是见面礼，你拿去重新祭炼紫气，将来铸造金丹之时，淬成紫丹，不在话下。”

赵灵妃垂眸咬唇。

他想都没想的说：“圣人与大盗，是阁下这样的智者、大修士们思考的事情，在下才疏学浅，不敢置喙。”

赵戎：傻娘子，人家是一个元婴境修士，有啥好客气的，不收岂不是瞧不起陶道友？赵灵妃嗔视了他一眼：你，你才傻。

赵戎也没多想，拱手，“阁下还在授业，在下冒昧打扰了，告辞。”

陶渊然话语还未落下，场上便顿时响起一片惊叹之声。

只见她垂眸，玉唇微动，似乎默念着什么，不多时，秋眸女子绚烂一笑，比此刻落在其肩头的正午秋阳还要明媚，只是……就和她此刻回过神后第一时间想也没想就伸手去牵某个男子一样。

一儒，一道。

赵戎点头，“陶道友风采依旧，还是那般能说会道，言语犀利。”

赵戎感觉大伙的注意力好像都在他身上，特别是那位柳仙子……

旋而，他握有流珠的右手，食指微微上抬。

此刻，赵灵妃闻言，又是在众人艳羡目光的注视下，她清冷的俏脸，也不禁浮现出些许的红霞。

清净突然一阵翻腾，与此同时，它似乎被深紫雾气染色了似的，雾气的紫色更深更沉了！赵灵妃黛眉微蹙，又刹那间一松黛眉，因为感受到了清净的欢跃。

这时，陶渊然转头环视四周。

他朝娘子快速的眨了眨眼。

赵戎摆了摆手，转而道：

“在下明白了，不过与阁下相反。您是老者，要不再沉默，要与这世道说一说。而我还年轻学浅……是要开始沉默少说。某位师长，要我多听一听，多想一想。”

赵戎拍了拍袖子，对周围的府生们洒然一笑，欲走。

“陶道友，终南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这些年来，面对这纷争世道，面对这风云变幻的山上大势，老夫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看见周遭有同门或道友入世，也嘲笑过他们把光阴错付。”

此刻，赵戎觉得，在娘子与清谈之间每多犹豫一秒，都是对智力缺陷的多一分证明。

陶渊然表情洽淡。

赵戎闻言，肃然起敬。陶渊然虽然一直痛斥“做些什么”的儒家，可是他自己还是忍不住站出来，也“做些什么”了。

赵戎板着脸，“长者赐，不可辞。青君，收下，这是前辈的好意。”

小丫头表情忽收，眼神平静的移开，不再看柳空依。

“让小道友见笑了。其实曾经，老夫除了代表楼观道派，在稷下学宫争论以外，很少‘说话’，与人争论。”

关于这一点，因为望阙洲离的很远，消息不敏。

“此番出来，老夫并不是要像儒生那样做个缝补匠，给世道缝缝补补，给你们定条条框框，不去做这些徒然无功之事。只是不想再沉默下去了，便接了这个太清府道学先生的职位，把这些年来，压在心里的话，和你们好好说一说。”

柳空依银牙轻咬，看着被陶先生再三挽留的赵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府生们：“…………”

赵灵妃凝神默记，粉唇无声呢喃，“乾坤…紫气决……”

这哪里是消极的避世，这分明是最积极的入世……

赵戎轻轻拍了拍娘子的手，她这才反应过来，朝陶渊然认真道谢一声。

“在下陶渊然。”

“老夫执礼，是随性所欲，无人约束，顺乎自然也。而汝儒家是强制世人，不管何时何地，都要按规矩执礼，这是施加于天下人，老夫当然不同意。”

百家争鸣的中心，稷下学宫，道家学派目前的主流学说到底是什么。

老者手上的流珠停住，他摇了摇头：

“今日的课，该讲的已经都讲了，接下来，他们自己回去思索琢磨即可。”

赵灵妃闻言后，并没有反应，而是低头思索了会儿，抬目看向夫君，眼神带着询问之意。

旋即，紫色缎带也绽放出一团紫色雾气，只是颜色并没有陶渊然流珠化为的紫雾那么深。

陶渊然没有去看空地上的府生们。

一道东来紫气，又配上道家内专属的紫气秘决……

陶渊然沉吟片刻，点头：

亭内老者摆了摆手。

就像新婚那日涂抹的动人胭脂，清媚撩人。

老者缓缓抬头，目视众人：

赵芊儿眯眼，突然瞥了眼旁边的小姐，只见赵灵妃并未去看柳空依，而是目光温柔的看着戎儿哥的背影。

这东来紫气是某人随手送她，此时的陶先生，也分明因为某人，才赠她这段道门法决的。

只是下一秒，赵戎似笑非笑，“陶道友刚刚说‘礼’是祸乱之源，为何现在又一板一眼的行如此古朴之礼？岂不也是被束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