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分明看到那人脸上的不耐烦,对随从做了个手势,让他拦住马夫还钱的举动。静漪呆住似的,直愣愣的瞅着被雨水冲刷着的马的尸体,和那顺着水流扩散开来越流越远的血,她抬手擦了下嘴边雨水……站在身前的这位先生回身看她,说:“十小姐,你还是到前面避雨去吧。雨下这么大,当心着凉。”

静漪见那人对马夫摇了摇头,这表示马是没的救了。

静漪摇着头,低声的问:“为什么要杀了它……太残忍了……”

他蹲下去,卷起袖子来,摸着马的颈子。

静漪擦了下脸上的水珠。心里不得不承认,这是她想不到的。

果然马夫立即放声哭诉起来:这匹马是要养家活口的,是家里的一口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撞了邪的,刚刚明明是跑的好好的,没看到对面开来的那辆轿车啊就那么被惊了……他的哭声在暴雨中有些瘆人。

雨下的仍然很急,溅起的水若黄褐色的烟尘一般。

前面不远处围了些人,她想那大概就是马车掀翻的地方。她急忙跑过去,分开围观的人,进去一看,果然是车马俱翻。急速奔跑中的马摔倒在地,前腿已经折断,露出惨白的腿骨来,马夫也从车上摔了出来,此时正跪在伤了的马身边,痛哭。

在静漪听来尤其是。

“那就好。”静漪并没看他,伤马哀鸣,让她揪心——只见痛哭的马夫身边,另有一人在查看马匹的伤势。那人一身浅色的西装,没有戴帽子,头发极短,身边跟着的人拿了伞替他遮雨,被他粗暴的挥手挡开。雨水顺着他的颈子噗噜噜的往下滚,他也不在乎。

静漪惊讶的抬头。对方叫她十小姐,她以为必然是认识的人,定睛一看,只觉得有点面熟,一时倒愣了:这人衣着整齐,通身米色的亚麻三件套西装三接头的白色皮鞋加卷檐亚麻礼帽,是个很文雅的先生,个子又高,也瘦——在他身后站着的另外几个人,和他的打扮相似,想必是同行的……静漪点点头,不着痕迹的往旁边一撤身,保持了一点点的距离。

“我还好。怎么了?”静漪问。她从后车窗看出去,那马车在雨瀑中飞驰而去,车马行人纷纷避让,猛然间连车带马掀翻在地……她听到马儿痛苦的嘶鸣,和人的惊慌失措的呼喊,她想看清楚些,雨下的太大,前方都是模糊的一片。

赵家的司机赵保柱问她:“十小姐,要不要停车休息下?”他看出她有些不舒服。

她虽然不是兽医,也知道这匹马伤的很重,看样子要再站起来已经不能够……她看着那匹在雨水泥浆中痛苦挣扎的马,和不停的用袖子擦着眼睛的马夫,顿时心里生出一种难过来。伤马猛然间长鸣一声,哀嚎似的。

“不碍事。”静漪说。时间已经不早,耽搁了这么久,无垢也许等急了……回家晚了,等待她的又不知将是什么了。但奇怪的是,她竟然并不很担心。看到了孟元,她只觉得再坏也不过如此了……

“糟了。”保柱说着,摇下车窗往外看。倾盆大雨汇成黄色泥塘,轿车前轮陷进了泥坑当中,他想推开车门下去查看,车门开不了。他回头看下静漪,问:“十小姐,您没事儿吧?”

她只顾了往前冲,没留神有人要拦着她,对她说:“小姐,不要再往前走了。”那人撑着伞,手臂一伸,墙一样挡在她面前。

静漪还是看不太清楚他的脸。只是觉得他轮廓有些眼熟。

车顶噼里啪啦的响着,她回神,原来是下起了雨。

静漪被摇晃的车子摔到一边,忙撑起身来。

始终挡在静漪面前的男子这时候低声说:“十小姐,请后退几步。”

“我得下车去找人把车抬出来。十小姐您在车上先别动。”赵保柱说。他想要推开车门,可是车前轮正陷在泥坑里,车门只开了一条缝隙,再也推不动。

雨瞬间便大了,四周仿佛蒙上了黄色的纱帐。

她雪白的皮鞋踩到汇成小溪似的雨水里,顿时没过了脚面。

静漪想起来自己手袋也也应该还有些钱的,便打开手袋往外拿,打开一看,只有几块钱了——那些钱都在看守所里掏给了看守。

她已经走到了马夫身边,掂着这几块银元,便有些窘。正有些不知所措间,她一抬头,那人竟没走开,还在看她。她立时觉得更加难为情起来。

静漪真后悔自己平时没有戴首饰的习惯。此时她身上除了颈上一挂寻常的珠链,也就还有腕上的镯子和兜里的怀表。怀表是母亲赐予,内里还有她的肖像,是不能离身的。她一盘算,便将颈上的一条链子解下来给了那马夫,随后仍觉得这赠予单薄,便将手腕上的镯子退了下来一起递过去,交给马夫,说:“刚刚对不住。雨下的太大了,我们也不是成心要惊了你的马。这些,换些钱……你再买一匹马。”

马夫直愣愣的看着她。似是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好极力的推辞。

“拿着吧。”静漪窘的不得了。再不惯在众人面前和人推搡。她急于摆脱这窘境离开,就听有人问她:“十小姐?您的车子呢?”

“车子……”静漪这才想起来她原本要做什么。车子!保柱还在那里等她,她得找到人去帮忙。“糟了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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