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帔姨在舅母那里。这是她老二位的意思。”无垢说着，指了指外面，“走吧。今日最难的就是走出程家大门。出去了，天高任鸟飞。”无垢看着静漪。对她来说静漪是个温柔的总是笑眉笑眼的小表妹，静漪这么苦恼的样子，她看了既不惯，又不喜欢。她挑高了细而弯的眉，道：“漪儿，恋爱是能让你笑的事，绝不是让你难过。”
半步桥监狱里，赵宗卿看到静漪跟着荷枪实弹的看守走进了深邃的通道，并没有立即离开。
“赵处长。”已经在里面的两个身穿黑色警察制服的女子站起来。
耳机里全是刺耳的声音，却没有人出声。
“等下我在锦安里下车的。”无垢见静漪看着自己不说话，便说，“我是不陪你去那阴气森森的地方的。横竖有大哥在，也不怕你有什么危险。”
静漪满心以为自己又得偷偷的跑出家门去，不想竟有这等好事，忙让丹桂回话，说自己和无垢这就出门，午饭前一定回来的。
这里和外面一样的阴冷，他坐在沙发上，等随员说了声“戴孟元已经带到”，他才看了眼那两名监听的女子。
静漪点头。
“我暗中让人递消息给她了，让她不要着急。但是没有用，她还是在托人……不过这样也好，指不定是谁能帮上忙呢，你就很快会被放出去。”静漪摇头。她的身份，让戴母并不信任她，而她也没有办法与其见面，解释她所做的努力。“伯母生病了。天气又热，她急火攻心加上中暑，正卧病在家。”
她上车后紧攥着无垢的手，直到无垢下车。
戴孟元放开静漪，他背转身子过去。
他转了身，走进休息室里。
无垢的话她都听在耳中，并不预备同表姐论证什么。
她低头看。
通道里凉风阵阵，有股奇怪的霉味。
“赵处长？”随员轻声的提醒他，“请您到休息室等吧。”
静漪点头。
赵宗卿头都没有回，手准确的将机器上的按钮拧了一下，绿灯变成了红灯。
“我见过戴伯母了。”静漪轻声的说，抬头看着戴孟元因为遭到毒打而肿了的脸和因此被挤的简直只剩下一条缝隙可辨的左眼，还有勉强维持原貌的右眼。他是那么清秀的人，此时变的极丑……丑的让人心疼到无法用言语表达。她轻声细气的说话，就是怕呼吸重了些，都会让他疼痛。她看着他的眼睛，说：“我那天知道你被抓进来，就开始想办法。没想到在警察署外面，遇到戴伯母。警察去过家里搜查了，她已经知道你的事情。这些天她四处托人活动，希望能让你早日被释放。”
“天……”她简直没有勇气抬起头来看他。
两人已到了杏庐门边，静漪一脚踏出杏庐。
赵宗卿将耳机扔在桌上，点了烟，吸一口，才说：“一刻钟。”
而会见室里，静漪正对着穿着灰色的肮脏囚服的戴孟元，她泪眼模糊的，摸一把脸，就要看他身上是不是有伤口。
无垢等丹桂离开，从秋薇手里拿过她的丝质手套来，说：“舅母对你还算不错了。我妈就常说，舅母看着什么都无可无不可，其实是最有数的。我看她对之鸾之凤就寻常。你简直像是她生的。不过若你是她生的，倒未必能获准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戴孟元阻止她。
三伏天儿里觉得寒冷，大概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形下了。
猛的，他拿起椅子来，对着墙壁甩过去。
“干什么？”看守一直盯着里面，看到戴孟元这样，喝道。但是他并没有进来。只是继续喝道：“老实点儿！不然马上让你回号子！”
戴孟元的怒气似乎是因为这狠狠的一摔消散了些，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但仍背对着静漪，也不出声。
“孟元，为了伯母，也请求你……”静漪说着，走的离孟元近一些，好让他听到她这么低的声音。她并不是理直气壮的，因为知道这“请求”一定是违背他的心愿，可她也不能不说：“能够考虑一下自己，考虑一下你的家人，也……”
“不。”戴孟元说。
静漪被这斩钉截铁的一个字堵过来，愣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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