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到次日,午门外东朝房这里渐渐聚集起了人群。今天是廷推吏部尚书的日子,由不得诸公不重视。
参加人员按照惯例是部院的三品以上大臣、科道的掌道掌科、翰林院掌院学士,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三四十人,內阁大学士为了避嫌,不会参加这种廷推。
当然比起动輒数百人扯皮的廷议,这个规模还算是小了,在大明朝已经属於民主集中的集中了。
其实吏部尚书人选的范围也很小,基本只能从两京部院尚书都御史和吏部侍郎里选,超出这个范围的想都不要想。
一干翰林詹事词臣,终极目標当然是入阁为大学士。但如果某人脱离了词臣圈子,或者从一开始就没进入过词臣圈子,他的终极目標就只能是吏部尚书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吏部尚书其实也是留给词臣之外官员的一个念想,虽然这个念想很虚无縹緲还经常被词臣侵占。
房內诸公大都一边交头接耳议论或者临时串联,一边环视屋內默默数著人头。此时应该来的差不多了,缺几个也无所谓,谁不来就等於是自动放弃权利。
这时候又从屋外传来匆匆脚步声,隨即便看到有个年轻人站在门口掀开帘子,並探头探脑的朝里面张望。如果不是此子目若朗星风姿出眾,只怕当场就要被骂成贼眉鼠眼鬼鬼祟祟了,但有时候这个世界还真就是看脸的。
短短一瞬间,房內诸公都认出了门外的年轻人是谁。或者说想不认出来都难。不是大名鼎鼎的方应物又是谁?然后心里齐齐冒出疑惑,方应物跑来作甚?
方应物这辈子头一次参加廷推,確定了就是这里后,施施然走了进来,对著先到的诸公作揖拜见,口中告罪道:“小子来迟了,望诸公恕罪则个!”
诸公直直的瞪著方应物。但没有开口的,他们知道肯定会有別人要质问,犯不上自己出面。再说自己又不是主持者,没必要强出这个头。
果然立刻有兵部都给事中张善吉排眾而出,对著方应物喝道:“今日诸君在此廷推冢宰,方大人你何德何能参与,想必是误入此地了罢?还不速速退出去!”
张善吉的话虽然不客气,还带了点轻蔑的语气,但也確实点出了眾人心中的疑问。方应物確实不该进来。虽然他是户科给事中,但只能是掌科给事中前来,轮不到普通给事中方应物进这个屋子。
方应物笑容满面,谦逊的抱拳道:“叫张前辈见笑了,晚辈今日在家,忽然本科都给事中刘大人使人来传话。道是重病不能起身。托晚辈代替他前来东朝房参加今日廷推。”
这病的真是巧,眾人心里各有所思,装起了糊涂默认。但出面发难的张善吉不肯罢休,依然责问道:“廷推冢宰乃庙堂大事,岂有私相授受之理?”
方应物依然笑著答道:“张大人言重了,晚辈只是到此隨便看看,替刘前辈当个耳目,下去后转述给刘前辈。刘前辈若有諫言,自会具本独奏。再说这是我户科的事情,张大人还是放宽心些!”
隨便看看......信你就见鬼了。房內诸公都是老练之辈,没人把“隨便看看”这四个字当真,就好像“我隨便说两句”一样。
张善吉还要说什么,不过有人重重咳嗽了几声,张善吉意识到什么,便忍住回到人群里。
廷推差不多也该开始了,房中便默契的安静下来,安静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开口。这时候眾人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由谁来当主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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