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摘下斗笠,露出黄金面甲,森然可怖,宛如恶鬼。

“是你?”

卜横野依旧没认出张玉,只当是刘永祚豢养的高手,对他在金龙堡前,用真气硬接几十名射鵰儿的狼牙箭,印象极为深刻。

“江湖有相逢,阁下就算替刘永祚卖命,我们往日无讎,何必赶尽杀绝?”

“呵呵,往日无讎?”

风里刀看著那人,忽然惊恐起来,浑身颤慄,像大白日里见了鬼:“是他,是他——你没死—

你逃出来了?”

“他是谁?”卜横野沉声问道。

“老糊涂蛋,还问他是谁?哈哈哈,他是张玉,他是张玉—哈哈——“

风里刀心如死灰,忽然大笑起来,如癲似狂。

“老东西,你不是说,他被压在地宫下吗?哈哈哈,你被骗了—我们都被你这个老糊涂蛋骗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卜横野犹不相信,这些时日,心中无比苦闷,唯有一桩得意事,便是断他右臂的仇人,困在地宫里,永世—不,甲子年不得出。

那种绝望,那种滋味——

若论报仇,这比亲手取其性命,还令人痛快。

只要想想,都能暂缓断臂之痛。

“不可能,他死了,他一定死了——”

“助东厂围攻龙门客栈,是一桩,残杀西厂余部,是第二桩,我看上你家那座大石头堡子,想借来住住,这是第三桩。“

张玉摘下黄金面甲,笑道:“我没死,所以现在——你们都要死了!”

卜横野双目赤红,捉刀的左手,轻轻颤动,他心中恨极,仇人不但无恙,而且武功比起之前,竞又有神进,身上的气势,似要胜过曹少钦。

“定从地宫中得了莫好处!”

先夺龙雀刀,这是一桩。明明是祖宗留给自己的东西,竟成全了仇人的武功,这是第二桩。夺占金龙堡,让他无家可归,这是第三桩。

张玉有三桩。

卜横野也有三桩,任谁来看,这三桩仇恨还要更大些,他环顾左右,厉声道:“金龙堡在西安府藏有五十万两银票,能杀此贼的,我分他一半。“

“你们不杀他,他也要杀你们!”

“与其让他各个击破,不如连起手来,拼死一搏—..”

“怕什么,上啊!”

那些高手,觉得有理,又受金银相激,抽出兵刃,攻向张玉。

“猛虎挖心!”

这短汉是用长柄铁爪的。

“灵猿击顶!”

这长汉使了根铁棒。

“梅花三弄—””

那骚妇人更厉害,拋出一把梅花鏢,纷纷扬扬,如树叶般飞出。

“追风钉!”

金龙堡豢养的这些高手,刀剑枪棍、针鏢刺钉,各有手段,只是打到张玉三尺时,如陷泥潭,鏢不得入,刀不得进,棒不得下。

“三尺气墙,是先天境大高手!”

“卜横野误我—”

“点子扎手,速走!”

他们心生退意,却为时已晚,个个只觉自己瞬间就被吸住了,好似苍蝇黏上浆糊墙,本贪他一管子血,却把自己搭了进去,浑身內力被鯨吞虎咽般夺走—

仅仅片刻。

二十人就被吸乾內力,最后又受北冥真气震盪,筋脉逆行,气血乱走,纷纷倒地身毙,纵然其中有几个余口,也无关紧要了。

张玉看向茅草亭下的父子俩,风里刀坐在地上,背靠亭柱,脸朝亭后的田野,一动不动,似乎放弃挣扎了。

“妖法!一定是妖法—”

卜横野难以置信,这么多好手,竞敌不过片刻,先天境高手的实力,他也见识过,都没这般逆天啊。

莫非—莫非他成就了宗师之境?

“该你了!”

卜横野挥刀,垂死一击。

但见残影晃至身前,躲过刀锋,右掌击向天灵盖,脆声响起。

金龙堡绝!

卜横野跪在亭间,血如泉涌,身体许久不倒,却有几分党项苗裔的硬骨头架势。

“少堡主,轮到你了!”

风里刀不应。

“怎么,无顏见故人—

张玉走到风里刀身前,却发现他嘴角流血,脸色乌青,瞳孔涣散,手垂在地上,旁边倒著只小瓷瓶,探了下鼻息、颈脉、心口,確定是气绝了。

“哼,为人诡诈了点,最后也算条汉子。“

张玉转身看向亭外,侧边有条田渠,杂草掩映,没有动静。

“你就不行了。从一开始,就滚进沟里装死狗,以为能骗过我吗?”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鲍文秀从沟里钻出,淤泥混合杂草,糊满全身,他连滚带爬到了亭前,恨不得將地面磕出个三尺大坑来,生死关头,用尽全部力气乞求活命。

“抬起头来。”

“爷爷—”

“別,我没那么喜欢给人当爷爷。”

张玉蹲了下来,笑著看向他,语气却是无比冰冷。

“我杀你,你喊一万声'亲爷爷』也没用,我不杀你,肯定不会是因为,你故意装出的这幅——可怜样,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鲍文秀二话不说,爬进亭间,在卜横野身上飞快摸索,取来两方小印、一枚虎头扳指、四五封书信,递到张玉面前。

“大侠,据我所知,金龙堡的家当,大半落在这些信物上。”

张玉瞥了眼,便道:“你收著便是。”

鲍文秀心中大定,自己这条小命,总算稳了。

卜横野积攒的横財,谁知他藏在哪个老鼠洞里?要將金龙堡这份家业完整夺占过来,少不得有一个知道底细的留用。

“叫个什么名?”

“贱名鲍文秀,卜老爷不,卜老贼的三弟子,江湖绰號“笑面猪”,最是个没用的人,不擅廝杀,只懂些算筹经营之术。“

“擅廝杀才没用。”

张玉看了眼亭里亭外的尸首,却是笑道:“金龙堡擅廝杀的,都已经躺地上了,你却能活。”

“全赖大侠开恩,人从今而后—”鲍文秀一番諛词,自不必提。

张玉回到金龙堡,就此住下了,將庶务交给金镶玉、鲍文秀打理,他每日埋头苦修《金钟罩》,如此又过半月,迎来今岁第一场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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