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虎口拔牙
第447章 虎口拔牙
京西,小清凉山。
地属太行余脉,腾蛟起蟒,峰壑相夹,多有『一线天』、『连环谷』、『绝马道』地形,因位置关键,古称『神京左臂』、『京西锁钥”,兵部在主峰上筑有城寨,常年驻扎著一支京营兵马。
“打听清楚了?”
连日秋雨,今日难得是个艷阳天。
山坡上草木稀疏,两人站在大石头前,朝北望去,隔著七八百步,便是清凉峰,视力好的,可以看见城寨外出来晾晒衣裳的士兵,三三两两,打马將的、晒太阳的、斗殴的..·
“千户官叫刘彬,东厂四档头的乾儿子,杀虎谷中生变,快的话,两刻钟內,他就能率兵赶到支援,京营糜烂已久,毕竟是支军队,兵甲弓弩还算得力,东厂若发讯號,我们会很难脱身。”
赵淮安还是一身黑衣,除去佩剑外,身无別物,
他追隨杨廷谦多年,在兵部、京营里,广有人脉,找信得过的老交情,探听这种算不得秘密的消息,自然轻而易举。
“刘彬驻扎清凉山,应该是曹少钦有意为之。”
张玉穿著布衣,头戴黄金半面甲,颇有些夸张,赵淮安早就是朝廷钦犯了,无需遮掩,他身为西厂督主,还不好直接露面。
“想不引起动静,只怕很难!杀虎谷是东厂重地,高手眾多,一旦生变,他们出於轻视,或许会自己动手解决,更有可能同时向京营求援,根本不给我们时间。”
赵淮安点头:“张兄所虑甚是,那可否让昭德宫出面,调走刘彬?”
张玉想了想道:“可以是可以,但手脚太多,一旦引起曹少钦的注意,使得东厂加强防备,就得不偿失了。”
“机会只有一次,我们不能指望敌人犯蠢。”
赵淮安眉头紧皱,拿石子在地上摆来去,他读过兵书,也精通棋道,遇事不决,习惯如战阵般推演破局之道。
“有一个办法。”
他看向张玉道:“同时派人挟持刘彬,不许他出动京营兵。”
英宗北狩之后,大明京营,彻底沦为三流角色。
不说跟辽东、西北两支边军比,就是稍强些的地方卫所,都大为不如,曾有朝臣提出整肃京营,还未动手,就差点闹出兵变。
十余万人的军餉,牵动太多利益,外朝的,宫內的,厂卫的、勛贵的,將门的,清流的,真要把笔帐算清楚了,他们还怎么浑水摸鱼?
那位朝臣被拖到菜市口斩首,老幼发配云南,自此以后,再无人敢提“整肃京营”四个字。
大明三大营,成了个三个大粪坑。
放在哪里不管,臭。
拿棍子下去搅,更臭,还容易熏到皇帝。
拿著数倍於边军的银,消耗大明国库捉襟见肘的银子,在天下百姓身上又盘剥了一道,却能供养出十余万连领月粮,都要雇力夫去扛的兵。
“观清凉峰上境况,京营確实不堪,但毕竟也是三千兵马,想劫持住刘彬,非高手不可为之。”
两人说著,同时转身,將目光投向靠在岩石上打瞌睡的瘦脸男子,斗笠遮住面容,大腿旁放著单刀,穿著身华贵的茧绸袍子,却不甚爱惜,袖口沾满污渍。
“田兄弟?”
张玉笑道:“別装睡了,如此重任,那是非你不可的。”
田伯光摘下斗笠,露出苦脸,听见两人说到『非高手不可为之』,就已觉不妙,却还是没能躲过去,他只好装糊涂。
“收到堂主的消息,在下立刻动身来京,赶了三四百里路,日夜不停,实在是太累了,嘿,一不小心就睡著了,没耽误正事吧?”
赵淮安见田伯光称张玉为“堂主”,以为是指护法堂,却不知道他身边还有个游离於日月神教、清风寨以外的『逍遥堂”,人数不多,均为灰道、黑道高手,皆受制於『生死符”,不得不暂且屈从听命。
这些人是把双面刃,用得好能见奇效,一个不好,也容易刺伤自己的手。
“没耽误。”
田伯光油滑如鬼,但武功高、能力强,办事得力。
张玉笑道:“这件事还只能你去办。”
田伯光还想继续装糊涂:“堂主说的——是何事啊?”
张玉指向清凉峰:“看见山上那些兵了吗?你摸上去,天黑之前,擒下他们的千户官刘彬,杀虎口若有讯號发出,不许他派兵出营,我说得够清楚吧?田兄弟还有什么要问的?”
田伯光哭丧著脸道:“三千兵马,我孤身去抓领头的,堂主也太看得起在下了?”
赵淮安在旁道:“京营作风散漫,常有附近货郎挑担上清凉山,刘彬这人爱美食,最喜吃烧鹅,田兄弟利用好这点,应该能兵不血刃,达成目的”
田伯光又问道:“万一他抵死不从呢?”
赵淮安笑道:“有这份骨气,就不会认阉党当乾爹了。”
田伯光眼珠子一转,心里权衡利弊,觉得也不是不能干,坑蒙拐骗,浑水摸鱼,也算自己强项,大不了,见事不妙,挑子逃走便是。
“他能行吗?”
赵淮安望著田伯光背影,有些担心。
张玉摇头道:“世上没有百分百可靠的人,眼下也找不到比他合適的。”
离天暮还有两个时辰,他们坐下,取出隨身带著的酒肉,吃了起来,前边是东厂密牢杀虎谷,身后清凉峰上三千京营,四周群峰起伏,苍翠疏黄,勾勒出北地一番秋景。
“办完京城的事,赵兄有何打算?”
“应该是回西域吧。”
“你是西域人?口音、相貌也不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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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籍淮右,太祖年间受胡蓝大案牵连,举族逃到西域定居,此后数代,都只与汉人通婚,子弟也依旧是江淮口音。”
张玉明白了。
原来是开国勛贵之家,难怪明明一身江湖人的骨头,却甘愿替朝廷效力,为杨廷谦奔走多年,大概有重振家声的念头。
“心在江湖,身在朝廷,赵兄的经歷,確实特殊。”
“你不也一样吗?”
赵淮安喝了口酒,笑道:“好好的日月神教堂主,忽然成了西厂督主,张兄到底是心在江湖、身在朝廷,还是身在江湖、心怀天下?”
张玉闻言微愣,好半响大笑道:“赵兄啊-哈哈,你也太看得起张某了,心怀天下,
张玉是什么人,有资格心怀天下?”
“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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