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卞等人也巴不得张哲先放下这件事,都纷纷配合着品起了诗文来。
衙门外,小赵平带着几个人匆匆而来。
领头的一个大约二十七八的样子,竟与那日在江陵拜谒张哲的南阳布商乐平有七分相似。
此人是乐平的胞弟,唤作乐安,这些日子一直留在码头上看管船货。
与他一道的几人都是这批被扣押布匹的主人。
秀山县衙前的鸣冤鼓轰隆的响了起来。
县衙内,士子们的诗文已经看了一半,正在与杜卞等人虚与委蛇的张哲听到外面的鼓响,心道:还好准时!
“本官今日在此处升衙,一来是会见诸位同僚,二来是为岳兄治丧,左右去前方告知苦主,今日本同知不接状纸。让他明日再来!”
曹令文闻言施礼退出,往前门而去,堂上又再次“和气一片”。
可曹令文回来的很快,手里还拿着一张状纸。
杜卞最怕这个姓曹的来个节外生枝,当即就大声叱责。
“曹大人,同知大人已经说了今日不放告,汝却当大人的话如同耳边风一般!”
曹令文看也没看杜卞,只朝着张哲面无表情的禀报。
“大人,门外击鼓的几人不光拿着状纸,却还有南阳通判林大人的帖子!不知大人见也不见?”
杜卞闻言就与身边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也不是很在意。那些布商怕是收到了新任同知在秀山升衙的消息,想用林通判的帖子找张同知把那十几船布要回去。
“某听说,同知大人在南阳时与林通判有过交情,这下子方家这笔横财怕是有些难了。”
“何止,早前便有传言说南阳布商似乎也与张大人有过往来,这十几船好布留得住才怪?”
一众官员低声交流着,都把眼睛看向了张哲。
果然张哲假装为难的“踌躇”了一会,就叫人把人带上堂来。
“本官省试的时候,与林大人多有往来,他的帖子本官倒是不好强驳了,且看看是什么事再说吧!把人带进来。”
这句话一落音,杜卞的脸色就微微一变。
身边有人就小声提醒他:“合着问题出在这里,那些南阳布商果然与张大人有关联。什么为了岳死鬼,分明是咱们动了他的钱袋子,这才拿方大人发作给咱们看呢!”
杜卞也有些懊恼,之前他就听人说南阳新布是新科状元出的方子,他与方朝礼都当南阳布商是强行往自己脸上贴金,今日看来怕是真的!换做是他们几个被人动了财路,怕是没有张大人如此好说话,只是敲打了事。
“那些船和货保不住就保不住,”杜卞低声告诉身后的人,“晚上安排人去宴请这些布商,把事情一定要转圜过来,风水轮流转,这算不得丢人!”
身后的人却有一些迟疑。
“方三爷已经用皇商的封条搬空了两艘船,这可如何是好?”
“皇商封条?呵呵,方三爷办事果然谨慎。封了条子就是贡品,皇商们结算按规矩都是等宫里结算了再给货商结算的。如此一来,之前没给钱也有个说头,了不起把这两船的钱提前付了,这个主我还是能帮方大人做的。”
在官员们议论纷纷,七八个布商被带上了大堂。
张哲看了乐安的状子和林朗的帖子,当即就让曹令文带着他的谕令和布商们去码头点货。
什么意图勾连吴国走私?堂上群官都没有一个人提及,那个罪名根本就不是方家能给的。要是真的与吴国有勾连,案子便早被军中拿去办了,有方家什么事?
曹令文走后,张哲又笑意吟吟的带着众人继续看诗文。
等到两盏茶的时间过去,曹令文领着布商们又闹哄哄的回到了县衙。
看着微微向自己点头的曹令文,张哲这才放下了心,可以图穷匕见了。
“启禀大人,下官去了码头,根据看码头的衙役们讲,南阳布船一共十四艘。其他十二船的布货都在,只有两船共一千二百匹南阳新布,被本郡的皇商方朝祝去年十一月时选作了本郡贡品,已经搬走!只是布商们又说,并不知方朝祝有谈及贡品买卖一事。”
乐安扑倒在大堂上:“大人,小人们从来没有与方家谈过将布匹入贡的事。不是小人们不肯逢迎皇家,而是小人们委实本小。那贡品生意,往往要好几年才结算一次,要是方家存心推脱,便是十年小人们也结不到账啊!”
“笑话!”杜卞当即站了出来,“方朝祝本就是本郡新委的皇商,尔等与他家做买卖,不就是看着皇商的货能减免税款才来本郡交易的么?此时又不认了,还怕方家不给那两船货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多少钱?说个数来,看着你家林通判的面子上,叫方家都结与你罢!”
“等等!”
堂上众人都看向了出声的人,正是张信之。
张哲露出了一丝“疑惑”之色,颇为认真的问了杜卞一句。
“果真是贴了皇商的封条,去年十一月取走了一千二百匹?”
杜卞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确实没错。大人只管放心,这事且包在下官身上,明日便叫方家人把欠款一并结来。”
“陛下南征后,已经免了江南各郡三岁的皇商入贡,这方家又哪里来的贡品可朝?”曹令文冷冷说了一句,当即就把杜卞说得一怔。
杜卞不甘示弱:“皇商的事须不归我们郡县管,曹大人若是有这个闲心不妨去长安问问宫里和太常寺。若是去出首告状,宗正寺正好管着皇商御用买卖的官司!”
“去长安倒是不必了,”张哲把脸拉了下来,从袖子摸出了一方小巧的官印,“本官正好兼着宗正寺郎中。这个案子倒是可以在本郡直接问一问。如若真的有人冒用皇家贡品名义私占,那便是大不敬!”
事情的发展让所有人都怔住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方才还在有说有笑、春风细雨般的谈论诗文么?
杜卞反应不算慢,当即咬着牙提出了一个疑问。
“非是下官质疑大人,大人虽为宗正寺郎中,怕是也不能在咱们地方上就定了这个案子。”
“杜大人提醒的极好,”张哲笑了一笑,“区区宗正寺郎中,委实没有资格就地审问这个案子。只不过,本官只是想暂时封存了这批【贡品】,再交由宗正寺来处置。”
“封存?”
张哲没有再看杜卞,而是将自己的“宗正寺郎中印”、“兰秀宫使令牌”和“郡王谕令”全部拿起交到了一直在边上看戏的徐千手中。
“劳烦徐首领即刻回到郡城,再点府中百余卫士,并秀山一百县兵,立即前往方府,查封一切带有贡品字样的物品和涉及此案的文字纸张。切记,不要把方大人的东西与方三爷的东西弄混了,一定要仔细的看好了,分清楚了。可懂?”
徐千与韩大年听了吩咐立即哈哈大笑,接过东西就大步出门而去。
这么厚油水的差事,他们王府众人怎么可能办砸?方家的隐秘就算找不到,塞也要塞出一些来,不然方家的财货他们可拿不到手。
杜卞等人却齐齐彻底变了脸色,方府里藏的“纸张、文字”那是真正要人命的!张信之分明是要找借口强搜方府,目的就是田亩的真实账目!
“大人~~~,既去方府,怎的都不能绕过方大人去!好歹那也是官员宅邸,还请叫方大人出来,一起同去!”
杜卞说完就领着几个人直接往后衙走,这一刻便是撕破脸皮也顾不得了。
就在这时,小赵平“连滚带爬”的从后衙冲了出来。
“主君,大事不好!方推官把关在一处的魏县尉给打了,魏县尉脸上全是血~!方推官大约是晕血,他自己也晕死了过去。”
杜卞差点一个跟头栽倒,方朝礼殴打魏破?这还有天理么,还有王法么?
方家哥四个全部年轻十岁一起并肩子上,也不是魏破一个人的个!能不能还要点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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