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烦顿时确定陈小慧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但不知道对方是谁。多半那位秦舒怡同志对外说她仗着家世强嫁耿致晔,或者耿致晔被爹和后娘逼着娶她。以讹传讹,到陈小慧耳朵里就是耿致晔心里有人。

叶烦:“其实你误会了。秦舒怡和耿致晔自幼相识,真有点什么不会跟我相亲。这事就是秦舒怡一厢情愿。”陈小慧眉头微皱:“可是,不是,你确定是秦舒怡?”

叶烦:“耿致晔十七岁上军校,后来一直在边防线上,身边只有男同志。退一万步说,他母校有很多女同学,可在军校里有点什么能传到地方?”

陈小慧下意识摇头,除非耿致晔自己说出来。可爱而不得这种事,以耿致晔的脾气好像不会主动提起。再不然就是军校有同学,还恰好是首都人,还恰好知道耿致晔心里有人,回家探亲的时候跟家人或朋友说过。可是未免太巧。

叶烦:“秦舒怡只比耿致晔小三岁。现在十八岁就能领结婚证。秦舒怡上的中专,十八岁到邮局上班,耿致晔二十一岁大学毕业。他俩有点什么,耿致晔一毕业就可以跟她结婚。他舅邻居的女儿,知根知底,家里没理由反对。我公爹那时候还没退休,婆婆还没想过给他找个门第高的媳妇,怕儿媳妇欺负她。”

于文桃怕叶烦。陈小慧亲眼所见,也听陶春兰同志说过。要不是为了耿致勤的未来,于文桃应该不会叫耿致晔跟叶烦相亲。

陈小慧心说难道是后来的事。

耿致晔跟叶烦相亲时二十六岁,他喜欢的人是他二十七八岁遇到的。可是可能吗?陈小慧又仔细想想,有可能。边防军常年不跟外面接触,二十七八岁的军人见到的女人可能还没二十岁社会青年认识的多。

所以因为她选择下乡,叶烦早早结婚,她间接把耿致晔前世的桃斩断了?那耿致晔得谢谢她——上辈子孤苦半生,这辈子儿女双全。

叶烦见陈小慧一会皱眉一会儿笑,心说耿致晔没说错,她神神叨叨的:“想什么呢?”

陈小慧笑笑:“没什么。笑我听风就是雨。”

“那你以后见着他别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你在我跟前说他,他因为你的态度在我跟前抱怨,我都成夹心饼干了。”叶烦多这个嘴,也是怕哪天她不在中间,相看两厌的俩人干起来。

陈小慧皱眉:“他还抱怨?大老爷们这么小心眼。”

叶烦顿时想问,男人活该大度吗。就算气量大也分什么事,你都要拆他家了。再说了,一个是她孩子爹,是她丈夫,一个跟她之间的联系只是叶家,不管从哪方面论,她都应该向着耿致晔。

陈小慧懂不懂什么是亲疏远近啊。

叶烦:“以后也不要管人家夫妻的事。我怕你被打。”

陈小慧出点什么事,赶上她爸和她哥不方便出面,她嫂子怀了,又得她妈忙前忙后。

叶烦想象一下,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为了这个不省心的奔波,心里就不痛快:“你不是要考大学吗?别到处闲逛。我听妈说,这一年你周末几乎没在家待过一整天。”

陈小慧就想显摆她弄到多少小玩意,一看叶烦神色严肃:“早晚看书呢。”

叶烦:“你别大意。中间隔了十多年,谁都不知道出题人什么心态,可能前面简单后面刁钻。问题简单,答案深刻。”

陈小慧想说她上辈子听叶烦说过,试卷不难。可是对叶烦的脑子而言不难,对她不一定。“我以后周末哪都不去。”

叶烦还有个问题:“听说嫂子打算要孩子?不是不生吗?”

这个问题陈小慧上辈子就能回答:“以前天天革命,嫂子不希望孩子一出生就受罪。这都要恢复高考了,上面又明确提出‘革命结束’,世道太平,嫂子年龄不是很大,又说大宝二宝聪明好玩,就想生一个。”

叶烦揉揉额角:“生孩子跟你淘古玩一样。聪不聪明好不好玩看运气。大宝二宝看着懂事,那是嫂子不知道大宝五六岁就想爬树,现在天天想下海。还有之前,我婆婆带他们回娘家,我说过吧?二宝才五岁,居然敢瞒着我。”

“那你还生俩?”陈小慧早就想问,因为叶烦上辈子就一个孩子。

叶烦:“首先大宝小时候懂事,我怀他生他没遭罪。其次生下来是妈带,喝奶粉。周末被我公公接走。我没怎么带过孩子。现在到岛上,他俩白天上学,早晚有耿致晔帮忙。嫂子能忍心把孩子扔给妈?”

陈小慧觉着李明月不舍得。

叶烦:“回去劝劝她。我怕孩子出生后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她崩溃。”

陈小慧点点头,注意到李明月往她这边来:“我们该去上班了。”

叶烦看一下手表,离发车还有半小时。等俩人出去,叶烦到她妈跟前,叫她妈回家。

陶春兰回家也没事,就说再等等,等叶烦上车,陶春兰才慢慢悠悠出站。而陶春兰到站外,火车也开了。耿致晔躺卧铺上枕着手臂,看着对面的叶烦说:“你妈真能磨叽。”

大宝点头:“跟十八相送一样。”

叶烦没听清:“跟什么一样?”

大宝捂住嘴巴,往他爸怀里挤。

耿致晔赶紧伸手扣住坐在他肚子上的大儿子:“老子的早饭都被你挤出来了!”

叶烦把外套脱下铺卧铺上,让二宝睡她外套上,问耿致晔:“他说什么?”

耿致晔:“耿大宝,你奶奶是不是唱过‘十八相送’?”

于文桃能进文工团靠的不止是身高长相,她还有一副好嗓子。可惜文工团不缺铁肺百灵鸟,她进去之后就从有天赋变成普通人,生了耿致勤就转到幕后。

于文桃进文工团不为鲜掌声,只为吃穿。所以从台前到幕后,对她而言变化不大。

那十年于文桃不敢哼唱,最近两年政策宽松,她想到什么唱什么。做饭哼哼,洗衣服也哼哼。耿致晔在家住几天就听过好几次。

叶烦奇怪:“她还会越剧?”

耿致晔:“她知道词,哪个顺口用那个。身为音乐剧演员,以前天天在家唱豫剧。大哥私下里说她不务正业干不长。果然没几年就被调到幕后。”

叶烦:“……领导挺烦她吧?”

耿致晔仔细想想:“没听她提过。不过看她五十岁立马退休,应该不怎么喜欢那份工作。”

叶烦:“有可能不想工作。”

耿致晔:“也许街道办事处才是她的战场。”

叶烦顿时想笑。

大宝忍不住问:“为什么啊?”

叶烦:“街道大妈处理家长里短,最适合你奶。”

大宝点头:“我奶可会劝架了。”

叶烦张张嘴,心说我没夸你奶啊。“你要不要去上面睡一会?别坐你爸肚子上。肚子都被你坐扁了。”

大宝不要一个人待着:“爸爸,你腿短一点,我坐那头。”

又不嫌老子脚臭?耿致晔无奈地收起腿。大宝到另一头,又推一下他爸的腿:“收一收啊。”

耿致晔想踹他:“老子腿长!”

大宝不信,跪坐起来看看,好像是的。“爸爸,我以后也能长你这么高吗?”

“你闭嘴休息就能。”

大宝哼一声,看到对面床铺上的妹妹:“妈妈,接我一下。”

叶烦把他抱过去,大宝跟妹妹一个卧铺终于不用蜷着腿:“妈妈,你和爸爸在一起吧。”

叶烦打开窗,回头看到大宝趴在二宝耳边说什么,叶烦无奈地摇摇头,到上面卧铺躺着。

也幸好这个时候出行的人少,一个卧铺车间只有她们一家四口——六个卧铺想睡哪个睡哪个。

即便车厢内只有一家四口,晚上可以躺下,叶烦和耿致晔也累,一来不敢睡太沉,担心下车的人顺手把他们的行李拿走,二来卧铺窄不能翻身,还有便是车上味道难闻,走走停停吵吵嚷嚷,睡着醒来再睡再醒跟一直撑着不睡一样难受。

车到站转车,叶烦抱着二宝,耿致晔拎着行李盯着大宝,大宝走累了,耿致晔要抱他,以至于一家四口到家,俩小孩很精神,当父母的累掉半条命。

大宝和二宝俩机灵鬼见爸妈神色不好,喝点水就躲出去。

叶烦和耿致晔勉强打起精神烧点水洗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夫妻俩就靠长椅上休息。

庄秋月端着一筐菜到门口,见俩人一个头朝南一个头朝北,无精打采,跟大病一场似的:“不舒服?”

叶烦歇一会好受多了:“不是。大宝二宝大了,抱着他俩转车差点累死。明年无论我妈说什么都不回去。”

庄秋月:“难怪他俩一点也不累。”

叶烦:“在船上——”朝耿致晔看一下,“他用海水弄湿毛巾给他俩擦擦胳膊和脸。我还担心海水那么咸,大宝和二宝身上难受。结果人家俩更精神。”

庄秋月把菜筐放茶几上:“身上那点水没多少盐。比汗裹在身上舒服。你家还有米吧?”

叶烦:“包里有面包饼干。您这又送的番茄和黄瓜,随便吃点就饱了。”想起一件事,叶烦踢一下耿致晔。

耿致晔不明所以。叶烦朝庄秋月看一下,说:“苗苗。”

庄秋月好奇地问:“苗苗怎么了?”

耿致晔想起来了:“小事。回头我跟政委说一声,叫政委告诉你。”

不过耿致晔还要在家待几天。等学校开学,他给大宝二宝报上名,假期才结束。

此刻首都很多人都已听到风声。岛上的人还一无所知。以至于耿致晔到部队跟牛团长、廖政委等人说起高考,几人皆一副震惊的样子。

耿致晔没管他们,继续说:“此事可以透露出去。要是遭人埋怨,说你身为军人不清楚具体时间乱讲,可别把我拉出去挡枪。”

廖政委沉思片刻:“我有个老首长,他儿子好像是教育系统的,我发电报问问。”

电报很快,来回才一周。

廖政委确定了此事就透露给战友们。

耿致晔回到家告诉叶烦高考的事定了,叶烦让苏远航通知十个生产队大队长开会,说“恢复高考”这事。会议最后,叶烦问苏远航要不要考大学。

苏远航苦笑:“我就算了,孩子都上小学了。”

叶烦:“这些年初中毕业就下乡,回头能考大学的不都是你那届和你往后两届高中生?你有孩子,人家肯定也成家了。不想离家远,你可以去杭城上大学。你没空回来,你媳妇可以过去看看你。”

莲大队大队长第一个点头:“对啊。你要是考上,就是建国后咱们岛上第一个大学生。你光宗耀祖,我们也能跟着沾点光。”

叶烦:“反正这事我说了。具体由你们自己决定。但是,不能耽误工作。中秋在即,存了几个月的货就等这一天。”停顿一下,“今天找你们就这一件事,散会!”

众人下意识出去,到外面,苏远航想到他还有工作,又退回来:“叶会计,厂房动工半个月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叶烦摇头:“我在这边收货,你负责那边。对了,高考的事不用征求家人意见。你妻子肯定不希望跟你分开,你母亲听你父亲的,你父亲岁数大了,见识没上去,脑子一天比一天顽固,就跟常年用不到的铁器一样。”

苏远航失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可他回到家就把此事告诉父亲,不说不行,否则看着他抱着书本看,他父亲又得数落他不干正事。

果不其然,他父亲不支持,理由是离开学校多年一定考不上。他妻子第一句话,万一考上不得去别处上大学。

苏远航就说苏运城初中毕业都要试试,万一他考上了,自己没考,岂不太没面子。

“面子”二字戳到苏父肺管子。即便他认为苏运城不行,可出去打听一圈,上过初中的都打算试试,苏父坐不住,第二天拍板,让苏远航备考。厂房的活,他有时间就过去盯着。

庄秋月跟苏远航父亲一样,她也认为自己孩子不行,理由是廖苗苗初中毕业,考不过高中生,备也是白备。

廖苗苗去叶烦家抹泪,求叶烦帮她出出主意。

叶烦叹了一口气,廖苗苗顿时哭出声。叶烦无语又想笑:“什么都没说,你着什么急?我劝你妈没用。因为在你妈看来,我想考大学轻而易举。说句不好听的,我无论说什么都会变成‘站着说话不腰疼’。”

廖苗苗:“那您考吗?您考我就算了。”

叶烦:“我没打算当科学家,也没打算为人民服务,考上分配的工作也跟现在差不多。”在心里补一句,我上辈子学够了。

廖苗苗:“那我怎么办?经我妈一说,我爸也觉着我备考像异想天开,考不上还丢人。”

叶烦还想叫她找她爸,没想到她妈这么牛逼,“你妈脑子不行。”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啊。“这样,我告诉你找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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