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丝毫不知身后有人靠近。

温楚集中意念,方一闭眼,三枚铜钱才从手中一齐丢下,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声厉喝。

“你们在这处鬼鬼祟祟做些什么?!”

说话这人正是宋大夫人身边的杏嬷嬷,方才她们就发现这两人偷偷摸摸,也不知道是在做甚,结果跟在身后一看,才发现原来偷摸着在这处弄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两人被这尖利的声音吓了一激灵,温楚心下暗道大事不好,赶紧把地上的三个铜钱捡起,然而方将钱攥到了手里头,那宋大夫人眼看她还想着藏,给杏嬷嬷递了个眼神过去,杏嬷嬷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大夫人的意思,上手就要去夺她手上的东西。

“还藏呢?!我们都看见了!”

温楚怕有人注意到了这处的动静,也不敢怎么同她争执,手上的东西最后还是被她夺走了。

杏嬷嬷将这东西拿给了宋大夫人去看,宋大夫人一看,三个铜钱,脸色难看了下去,她斥责道:“你怎么敢在国公府里头弄这些烂七八糟的玩样?你这外头的东西也敢拿到这的里头,这六十大寿的日子,你是想要给谁惹晦气来!”

好歹也是做了这么多年宋家主母的人,唬起人来也是一愣一愣的,宋礼情觉得母亲这副样子,和父亲简直是有得一拼,她怕得不行,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母亲.不怪她,是我非要缠着她,你若是要骂就骂我吧。”

宋礼情胆子不太大,又爱惹事,但是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奈何这宋大夫人早就是看温楚不顺眼,今日寻到了机会又怎会轻易放过。

她冷声道:“我想也知道是你搁这撺掇,她也是个蠢出升天的同你在这处闹腾。这些坑蒙拐骗的东西也敢拿到国公府里头?”

宋礼情顶嘴道:“可我分明记得之前那些朝天观的人在京都办了场斋醮,足足三日,母亲在那里凑了三天的热闹,这怎么现在又要说这是坑蒙拐骗的东西了.”

按理来说儒释道三合一,宋家虽是尚佛教,但却也并不避讳道教的东西,例如看风水五行,生辰八字等等此类之事,一个不少,只是一想到这昏庸的皇帝这般宠幸方士,那些道士也因此恃宠而骄,没由来得叫人心里生厌。

只是这宋大夫人嘴上说是嫌恶他们,但那些道士真办了斋醮仪式之后,她也实在是没忍住,跟着去打了三天的醮。

这会见得宋礼情要想将这件事情拿出来说,宋大夫人在她话都未曾说完之时就打断了她。

“那是能一样的吗?人家就算再怎么样子也是朝天观里头来的,她是何?乡间村妇,无父无母,那是最上不得台面的人了!学了点东西就到处骗钱。你再不过来,明个儿你就给我嫁人去!我看看你是认她还是认我这个母亲?”

宋礼情觉得母亲简直是不可理喻到了极至,撇头去看挨了骂的温楚,只是见她一脸麻木,仿佛被骂的不是她一般,甚至还笑着安慰了她,“我没事的,你母亲说的没错,我不是什么好人,你去吧。”

她骂得有何错,虽有父而聊胜于无,任千人万人肆意践踏,这样的人不就是最上不得台面的人吗?贱命一条,千般万般也斩不尽求生的意图,无论是刀是剑,如何都磋磨不死她。

若是说死,温楚从前还想过去死,但如今怎么都不会想了。

温老爹死前,曾对她说过:三聚鼎,五气朝元皆是幻,苦不自救,孰能自救?你能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别的事情,咱们啊,也不敢再去奢求了。将来若是无人陪你,无人救你,你便自己救自己吧。

他怕没人陪着她了,她也就不再活下去了。

可温楚就算是为了温老爹这样辛辛苦苦拉扯她长大,她也不能死。

宋礼情怎么也不肯走,气得宋大夫人想叫人去扯她了,就在她又要开口之时,旁边有一人往这处走来。

温楚抬眼看去。

来人肩宽腰窄,一身玄色常服更衬托身形挺拔,正是祁子渊。

这处鲜少有宾客会来,却也不知他是如何发现几人在这处起了争执。

祁家祖上几代都是做大将军的,而且好歹本朝皇后同皇太子皆是出于此处。即便如今党争严重,可是皇太子毕竟出于正统,对于宋家的人来说,自是要和祁家的人打理好关系才好。

国公爷甚至起了同祁家联姻的意思,毕竟这小祁将军年少有成,也还未说亲。昨日宋老夫人也随口夸了一句祁子渊,不知道是不是也存了这样的意思。

祁子渊上前先是对着那两位夫人行了个礼,宋大夫人见到是他,也收敛了心绪,重新变回了平日里头端庄的仪态,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下祁子渊的礼,后又笑着看向了他,问道:“贤侄今日来得也是这般早,刚还在外头没见到你,怎来了这处?是要去寻祈安吗?他在外头”

话毕,宋喻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此处,本还跟在他身边的黄若棠也去了母亲那边。

祁子渊并未理会突然过来的宋喻生,只是稍稍颔首算作打了招呼。

他朝温楚走去,道:“这回是路过此处去净房,不甚撞见夫人教育底下的人了,我那个小厮也不知道是去哪头躲懒了,这酒杯也无人帮我拿。小丫鬟,虽上回街上我未帮你,但是这回我是你家客人,你还是帮我照看一下吧。”

说着便伸手将手上的酒杯朝她递了过去。

温楚在心里头暗骂,这祁子渊又把她那日逃跑的事情拿出来说了一番,本宋喻生好不容易都要忘记了这事,他非又要当着人的面再提起一回,况说,这里难道是没用桌子能放得下他这杯子了吗?

不过,若是说祁子渊不出现,她现在恐还要遭受这大夫人的刁难。这样想着,她伸出左手就要去接杯子,却听旁边的宋喻生忽然开口,“祁小将军还是随便找个长案放下就好了,这小丫鬟手脚轻慢,恐怕要怠慢了你。”

宋喻生话毕,朝祁子渊看去,而后者不知为何,却是忽然之间就怔了神,愣在了原地,怔怔地看着温楚。

祁子渊虽然知道李昭喜已经遭遇不测,可是见温楚同李昭喜生得实在是像,还是没忍住去试探一番。

李昭喜从前有个连她自己都不大知道的习惯--接东西总是习惯用左手去接。

方才他都故意左手递杯,若是寻常人,两人面对面接杯子,定是用右手来接才更加方便。

但是温楚伸的却是左手。

这一举动若是一把铁锤重重地砸在了祁子渊的心头,打得他措手不及得,那递酒杯的手就这样静在了半空中。

温楚一时之间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手都伸出去了一半,究竟是进还是退也不知道祁子渊是发了什么毛病,忽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不过好在他很快就回过了神来,收回了手。

他生硬地笑了两下,道:“世子爷说得对,随便寻个地方放就是了”

他看着温楚的眼神变了又变,还是不肯相信。他不相信,为何她活着。更不敢相信的是,自己就在她的眼前,她却不肯来认他。

宾客们的声音十分嘈杂,衬得祁子渊更是心乱如麻。

宋喻生没有去理会突然古怪的祁子渊,只是对宋大夫人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是祖母六十大寿的日子,算了吧。”

他方才在前头招待宾客,后夏附到耳边同他说温楚这头又出了事。他在路上就知晓了事情来龙去脉,知晓是她在这屋子里头想要起卦,然后就被人抓到了。

宋喻生说这话的声音很淡,听着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温楚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丫鬟既然不懂事,晚上我回去我自会亲自管教,母亲不用操心了。”

听到了这话,温楚方松下的那口气重新提了起来。

话毕,他对杏嬷嬷道:“你手上拿着的东西还她吧,毕竟这也当初她救我命的东西。”

外头宾客觥筹交错,声音吵闹,而这处却是静若寒蝉,一时之间陷入了死寂。

杏嬷嬷看了一眼宋大夫人。

可既然宋喻生都是这样说了,宋大夫人又能如何?

他的这番话无疑是又在提醒她们,温楚是他的救命恩人。

杏嬷嬷明白了大夫人的意思,将手上的“缴获”的三个铜钱递还温楚。

温楚伸手接过。

还是左手。

祁子渊的身形微不可见地晃动了一下。

她就是李昭喜,生得大差不差,习惯一模一样。

可她好像不愿意认他。

祁子渊喉头微梗,他对宋喻生问道:“既然她曾经救过世子爷,为何要她做丫鬟?”

宋喻生和祁子渊之前只是算作相识,还是因为皇太子的缘故。两人并未有多亲近,祁子渊这番话插手人家家事,实在是算得上逾矩了。

宋喻生抬眼看他,道:“祁小将军年少时曾在军中待过一段时日,自是更要明白何为赏罚分明,她既然是犯了错,我又如何不能罚她?”

“不,话虽如此,可是救命之恩大过于天,赏罚分明怎能适用于这般。”

宋喻生见他这样不依不饶,面上也没有丝毫不满,他笑着看向了温楚,说道:“适不适用,还不是祁小将军说了算的,温楚,我只问你算不算。”

这是在宋家,宋喻生这样问她,她敢说不算吗?

她低眉顺眼道:“那自然是算的。”

说着是认下了宋喻生这话,只是这话里头听着颇为不情愿。

天煞的,谁想给别人当丫鬟啊。当丫鬟累,当宋喻生的丫鬟更累。

祁子渊听到温楚这话,内心的最后的防线也被击破。他不管不顾,朝温楚大步迈进,弯腰凑到了她的耳边,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知你是因他权势所逼,只要你想走,我今日竭尽全力也要带你走。”

既然小喜现在不愿意认他,他便也不拆穿,但他想带她走。

就算是同宋喻生作对,他也不在乎了。

温楚也有一瞬的晃神,她知道,祁子渊认出她来了。上回他还不是这样的,如今再次相见,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了馅。

在她恍惚出神之时,宋喻生不知是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将她一把拉到了身后。

(本章完)

作者说:感谢在2024-02-10 14:17:37~2024-02-11 11:3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周z 5瓶;易易、野也、6071532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市言情小说相关阅读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