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稚柳将收整好的稻草抱起,用力甩了几下,可惜不是干稻草,多少有点湿冷,但也好过什么都没有。他将稻草散开,整齐地铺盖到她身上,薄凉的唇线里照旧是薄凉的话语,“还不到你死的时候。”

他和她一样,原以为安十九顶多就是打一顿出出气亦或关到牢里折磨一阵子,怎么都不会要了她的命,谁承想……用了春药还送美姬,但凡她是个男子,什么事都不会有。即便有,只要她向安十九求饶亦或随便找个男人,还是能活。比起直接要她的命,安十九算手下留情了。

他们都清楚这一点。

问题的关键是,她不是男子,而周齐光分明也发现了这一点,却没将她交出去。

梁佩秋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胸前。在和女姬的拉扯中,裹胸已松散下来,随着呼吸,小小的山丘一起一伏。

她下意识攥紧衣衫挡在胸前,往后退到靠墙的位置:“你是何时知晓的?”

周齐光动作一顿,和她目光相接,发现她的动作后意识到什么,也朝旁边退了一步。他看起来有几分闪避的意思,语焉不详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你应该想,安十九发现了怎么办?”

“他已被我糊弄过去了。”

“是吗?”

这次回来,确实见她长进不少,都晓得男欢女爱那档子事了。徐稚柳道:“你以为安十九是被你的雕虫小技糊弄走的吗?方才出来时,他的人马还在安庆窑。”

梁佩秋一怔。

在被抱离小青苑时,她已是半昏迷的状态,并未听清他和吴寅的全部对话,只隐约感觉吵嚷,似乎有许多人出现在附近。

这时候她才想起,一整晚没有见到白梨,她去了哪里?安十九的人马和他们动起手来,会不会伤害安庆窑的无辜奴仆?

念头一经而起,便无法放下。她挣扎着起身想回去看看,谁知脚刚落地,双腿就是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就连攀着冰床借力都嫌吃紧。

试了几次后,她颓然跌坐回原位。

身体的热度明显好转,不似之前烧得稀里糊涂,可药效明显还在,让她总觉身体某处空落落的,不住想要索取什么。

这本是药物作用的生理反应,可对于未经人事的她来说未免过于羞耻,她强咬牙关,强行压下难耐的浪潮,余光瞥向不远处的身影。

那人还保持着适当距离,再没上前一步。

她松气的同时又不免泄气。

徐稚柳本不想开口的,见她站都站不住了还不死心,没忍住道:“安庆窑那头你不必担心,吴寅亲自坐镇,不会让他们胡来。再者,安十九但凡还有理智,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搞出什么不该有的人命官司。”

“你也知道前提是他还有理智,他若发疯该怎么办?”

事关安庆窑,她不敢有半点大意,也赌不起任何一条人命,想到这里,她深吸口气再次起身,谁知手刚撑到冰台上,忽而一股热流上涌,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抹鲜血飞溅出口。

徐稚柳猛的攥紧拳头,上前扶住她肩头。

“不要乱动,你越动药性发作地越厉害。”

他的神情比吐血的她还紧张,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语速飞快,“何况事不至此,我放火东引祸水,安十九只想知道谁在暗处襄助于你,何必挥刀无辜之人?再说了,冬令瓷迫在眉睫,满镇子寻不到一个冤大头,他哪有心思再折腾幺蛾子?”

听他这么说,梁佩秋心弦略松,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这一动,胸前的衣衫跟着垂落,窸窣的动静里,裹胸落在地上。

两人都看到了那物件。

动作比脑子反应更快,梁佩秋脸色通红,下意识捡起往胸前遮挡,殊不知多此一举,薄薄的衣料能遮住什么?徐稚柳也不遑多让,本能后退,又担心松手后她会跌跤,一个俯仰间,忘记此时是在冰窖里,四处湿滑,脚下一个趔趄,人被迫往前倾回去。

梁佩秋躲闪不及,被人扑了个满怀。

独属于男子清冽的气息与坚实的胸膛,随着熟悉的触感复苏,心弦一下子绷紧。

梁佩秋愣愣望着头顶的冰棱子。

徐稚柳亦是狼狈,身下的馨香温软已不是难堪可以言说。他闭了闭眼,尽力摒除杂念,微微喘息着,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一点点退出欲望的低谷。

待得气息平稳,他一个起身,想说什么,苦于不知如何开口,视线胡乱飘着,最后只挤出一句公式化的诘问:“你许了彰武什么好处,说动他背弃三窑九会?”

身上的重量抽离了,然而梁佩秋胸口仍旧沉痛,是一种迟钝的,酥麻的痛。在这种痛觉中,有什么东西跟着苏醒了。

她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比起三窑九会出让的好处,古器业的油水不是更多?”

古器业向来以湖田窑和安庆窑两家独大,平分江山,倘若彰武进来掺和一脚,难保两家利益不受损害。

她这么做,用意何在?

总归不会拿安庆窑献祭。

徐稚柳往深处一想,脸色顿沉:“听说你和湖田窑的徐小姐私下来往甚密?”

梁佩秋呵笑:“大人是将我祖坟都刨出来查过了吧?你都说是私下的往来,岂能放到台面上讲?”

“徐小姐曾是徐稚柳的未婚妻,而徐稚柳亦曾是你的至交好友,对外,朋友妻不可欺,对内,你身份不便,无法给她名分,如此还处心积虑接近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结合她引彰武入局的举动,不难猜测,三足鼎立必有一伤。

谁是她手里的刀?

谁又是她要杀的人?

“莫非……你对湖田窑尚未死心,仍妄图想要吞并它?”

梁佩秋深知这位新官有多聪敏,被看破意图也不狡辩,只淡声道:“徐稚柳还在时,徐大东家就多年不曾管事了,如今更是荒唐无用,酒不离手。这样一个东主,能指望什么?湖田窑好歹是传续百年的天下名窑,与其看着它一日日凋零走向覆灭,不如收入麾下?”

徐稚柳似被冰窖的白刺得晃眼,脚下打抖,手也跟着发颤。

“你吃得下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梁佩秋!”为克制颤抖,他将手捏成拳头,仍不免气怒直呼她大名,“你若想要湖田窑,光明正大去夺便是,何必伤害内宅小女子?”

他再次上前,挟着霜雪般的寒意靠近,而她亦无所惧,抬头直视他双眸。

他已听说了周雅的浪荡史,恨当初未能斩钉截铁断了他的后路,以至阿鹞错嫁,如今和离在家,非但饱受流言蜚语的攻讦,还要遭他人利用!

那双原本晴光潋滟的眸子,而今结满了他看不懂的蛛网。

他不曾想过她会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可时至今日才发现,她何止精于算计?她每一步汲营的背后,都深藏赶尽杀绝的心肠。

她、她怎可如此?

她不是与阿鹞也情意甚笃吗?不是常和时年吵架斗嘴,浑如小孩过家家吗?难道这一切也都是假的?

徐稚柳再也压抑不住积聚日久的恨,一把捏住她下颚,从牙齿缝里挤出早就落定的判词:“你当真是个蛇蝎女子!”

“周大人为何生气?”

她的声音却是轻飘飘的,就着他的力量依附上去。

裹胸下的园彻底曝露于人前,她视若无睹,专心闻嗅着他的气息,环住男人精瘦的腰肢,“你为谁而愤怒?是为徐鹞徐忠,还是湖田窑?”

在他的震惊与僵硬中,她的手抚上他清瘦却不失英挺的侧脸,“其实我好奇很久了,你看似也为徐稚柳不平,可他们和你有什么关系?”(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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