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精壮汉子似乎仍有谈性,想找他继续聊天。

但陈洛找了家中有事的理由拒绝,埋头离开。对方面露遗憾。

毕竟作为话唠,他平日里在田地里耕作的时候只能和稻草说话,无聊得厉害,但回到家中的时候,和妻子聊天,总感觉差了点意思,现在仔细想想,觉得是妻子难以理解他每次想要传达的思想与内容。

但在宴席上遇到的这位陌生人倒不一样。

对方虽然习惯保持着沉默,但单从眼神来看,就知道对方能够完全理解自己的各式见解,简直是完美的听众啊!

可惜对方有事,不能再继续畅聊下去。

而陈洛离开丧宴举办之处,缓缓叹了口气。

自己现在算是与“陈洛”这个身份告了个别。

之后他或许还会捡起来一两次,用以和曾经的老朋友告别。

然后就让“陈洛”这个名字,彻底留在史书当中。

至于身上大汉阳夏侯的社会身份,那便已经随着棺木被埋葬。

但他不觉得这很可惜。

长生路上,名利这些身外之物,获取起来并不困难。

而且陈洛坚信,大汉阳夏侯并非自己能达到的顶点,以后要走的路还远,高光时刻自然不会定格在这个身份上。

要说他真有什么不舍,只有“陈洛”这个身份所联系的那些故人与朋友。

名利可以抛弃,可情感只能珍藏。

他揉了揉眉心,接着吐出一口浊气。

“身上的担子太沉重了啊,所幸接下来可以清闲一会。”陈洛喃喃。

他接下来的这十几年里,可以放心去游山玩水。

后世那些热门的旅游景点,现在完全没有经过开发,虽说没有各类便利的设施,但保留了最纯粹的风貌。

后世黄金周前去五岳登山,一路上看的是美景吗?看的是接连不断的后脑勺。

而且还有货正价实的云梦泽可看,比起后世经过围湖造田导致水位下降的洞庭湖,它的气势更加磅礴。

嗯,自己还可以尝试在大江大湖中钓鱼。

这个时代的水产资源相当丰富,自己下狠料打窝的话,“空军”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就怕钓上来了大货,导致爆杆。

“走了。”畅想着未来生活,陈洛一路走出阳夏城门,接着朝着身后挥了挥手。

虽然没有人回应,但告别的仪式得有。

……

大汉五十一年,清明时节。

从古至今,从南至北,仿佛清明这一天里很少出现艳阳高照的场景,往往是天空灰暗,时不时落下蒙蒙细雨,却也罕有倾盆大雨。

总之,路上行人哪怕没有断魂,亦是感觉压抑。

阳夏侯及其夫人陵墓前。

避开扫墓的高峰期,陈洛在傍晚顶着雨后的夕阳过来,靠着棵槐树,接着解下背后的包裹,往外一样又一样地掏出东西,“这些是阿乐你喜欢吃的,这是阿乐你以前喜欢的料子,还有这个,魏地的小玩意儿,你以前应该没有见过……”

将所有东西都放下摆好后,他最后又摸出了一个葫芦。

想了想,陈洛放回包裹内:“你不咋爱喝,我这就不给你倒酒了,下次给你整点豆腐脑和白粥。”

沉默片刻,他又低声说:“我最近喝酒也少了,主要是待在阳夏这边没人陪着一起,独饮又不得劲,去了韩魏两地散心,也就那样。当然,我知道你以前要我少喝,是为了我的身子着想……对了,直儿和阿鲁这半年过得都还好,阳夏侯的爵位由直儿继承了,阿鲁则是分了些户数,加上刘启后面的赏赐,大概有七千多户,比我原本的设想要多,现在是根据古称叫太康侯……还有啊……”

絮絮叨叨地讲了半个时辰,从家里的情况再到路途遇到的趣事,近半年内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说尽,哪怕前日路上碰到两条野狗打架,自己都没忘分享。

“平时说话的人少,现在来看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大堆,你可别嫌烦了。”悠悠叹了口气,陈洛直起身子,“走了,我明年再来看你。”

去岁从战场上假死脱身后,他第一时间就选择赶回阳夏。

陈洛知道让刘乐知道自己阵亡的消息,将会何等悲痛,所以要在消息传回去之前抵达。

而凭借着自己的身手,加上系统提供的“趋利避害”天赋,荆军没有在山野中拦截得住他的可能。

可他潜行回到阳夏,进入侯府内时,没想到发现刘乐昏迷在病榻之上。

然后找到墨家医者留下的药方,得知诊断结果相当不乐观。

而后陈洛便一直待在刘乐卧房附近,等她转醒之后,便能第一时间赶到身边。

直到去世前,刘乐中途清醒了十余次。

趁着这个机会,他将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对方。

夫妻这么多年,这是自己唯一隐瞒的秘密。

知晓前因后果,刘乐没有说出责怪的话语。

她反倒轻松地笑了笑,然后叮嘱陈洛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有时间多去扫墓,还有收好香囊,若是挂念,可以拿出来看看。

陈洛那段时间完全不再关心外界,不再去关心东南战局,不再去管逆贼如何如何,他只是陪在刘乐身旁。

最后她离世的时候,握了握自己的手,很轻很轻。

————

斯人已逝,幽思长存。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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