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你们在哪里?”
逆着逃难的人流,猎人少年伊格纳兹终是连夜赶到了仿佛被烈火所点燃的奥姆塔城之外,远隔着厚厚的城墙,伊格纳兹就闻到了无法形容的恶臭与血腥味,不受控制地干呕了几下。
若非他平日里早已适应了屠宰猎物,此刻绝对会不加犹豫的把早晨吃进肚子里的肉汤吐出来。
“麦克库尔叔叔,你见到我爸爸了吗?”
“我没有见到你爸爸,可能你的爸爸和妈妈已经在我们之前逃离了这里,孩子,你快走吧,城里很危险,连奥尔科特城主的禁军都跑了。”
“谢谢,不过我还不能走……玛塔姐姐,你见到过我的爸爸妈妈吗?”
平日里亲和力十足的邻家姐姐此刻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松鼠一般披着一袭男式斗篷缩在马车的车板之后,一言不发地低着脑袋,头发凌乱,仿佛没有听到少年的疑问。
车夫更是没有理会伊格纳兹的意思,快马加鞭的载着已经付过搭车费的客人们向帕若萨跑去,不管是为了钱还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他都没有管闲事的必要。
伊格纳兹一连问了十几个人,仅有屈指可数的熟人给出了让他失望的回答,更多的人要么根本就不理会他,要么直接翻白眼一脸嫌弃的模样,亏他家的肉铺还给这些老客户抹去零头,简直是白眼狼。
出城的人渐渐变得稀少了起来,少年不愿再等下去,擎着猎弓进入城内,准备回自家肉铺看看。
烟熏火燎的城市点亮了半边夜空,深红色的夜空与城中心上空的墨绿色魔法漩涡融合,化作令人压抑且疯狂的冷色调,
空气中杂糅着醇厚恶劣的各种腥臭味,其味道之浓郁远胜于狩猎小屋的屠宰房,每吸一口气都不亚于用刀刃在鼻梁骨上来回剐蹭,
面对着远比想象之中还要糟糕的环境,伊格纳兹只能把领口的围巾当做蒙口布缠绕在口鼻之外,以汗臭味来抵御糟心的呕吐感。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是连奥姆塔最强大的禁军都解决不了。”
穿过燃烧的街道,伊格纳兹的体表很快就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湿汗,一路向前来到相对开阔的地方,屏着呼吸看去,少年惊恐地瞪大眼睛,险些尖叫出来,
此地仿佛是被最穷凶极恶灭绝人性的土匪强盗掳掠过,每一间房屋之外都垒筑着由头颅构成的塔座,少则四五十颗,最大的一座颅骨塔足足有三米之高,一眼看去就像是被上千人诅咒着,令人胆肝俱裂,每一颗头颅的神情都充斥着绝望与恐惧,睁大了眼睛,仿佛在死之前被施加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木桩与树枝之上倒吊着数之不尽的无头之躯,自断颈的位置,鲜血在刻意挖掘而出的沟渠中汇成一道复杂的荆棘图案,最中心的位置正对最大的颅骨堆,在颅骨堆之前还有一堆被处理过的尸体,尸体组成了令人生理不适的血肉祭坛,血肉堆之上萦绕着亵渎的墨绿色光芒,如同有生命一般,墨绿色光芒自祭坛开始燃烧,缓缓攀上了颅骨堆。
头脑炸裂的恐怖景象让伊格纳兹胆肝俱裂,勇气荡然无存,唯一的念头只有离开此地。
转过身准备逃离的时候,少年的身后却无声无息地多了一尊两米多高的铁甲巨人,牛角骑士筒盔之下是一身铁绿色的倒刺板甲,双眸仿佛是两团燃烧不停的火焰,在扭曲之中伊格纳兹只能看到残暴与毁灭。
眼神对接之后,少年就像是已经燃尽了灵魂的行尸走肉,目光空洞的站定在原地,连恐惧的情绪都无法表达。
死亡骑士伸出铁手甲扼向少年的喉咙,准备把少年的脑袋直接掐断。
“土斯曼大人,他是我的儿子,请允许我为您的升魔仪式献上一场荣耀与勇气的战斗,我会亲手杀死他。(以绪塔尔语)”
在铁手甲刚刚触碰到伊格纳兹的皮肤之时,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进了这处血腥献祭之地,声音粗重而沙哑。
看了一眼主动站出来的男人,土斯曼动作一顿,收回了右手,幽绿色的火焰之眸愈发冰冷。
“利奥波德,我并不认为这只已经被吓破胆的蠕虫有资格出现在我的升魔仪式中,它甚至没资格成为一具活祭品,
至于你,利奥波德,你知道触怒我的代价,却仍旧敢于站出来,不得不说,我敬佩你的勇气。(拉琛语)”
话虽如此,土斯曼却是没了杀死蠕虫的想法,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用利奥波德的鲜血来铸就自己新的荣耀之路了。
若是利奥波德老老实实地对他保持尊崇与顺服,他自不会愚蠢到对主宰看中的勇士下手,如今利奥波德自己坏了规矩,他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动手。
他很确信,自己在这里杀掉利奥波德,非但不会受到责难,还能取悦暗黑大君。
“父亲?是你吗?”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伊格纳兹空洞的眼眸再次有了神韵,
少年转过头,看到的却是一个身穿重鳞甲,头戴蛮族盔,浑身萦绕着黑绿色混沌能量的非人怪物,
即便是紫衫木长弓已经被某种黑绿色金属改造过,如今已经变成了荆棘倒生的邪异武器,他也能认出来这是父亲最喜爱的武器。
怪物拿弓的姿势他再熟悉不过,因为他也是这么持弓的,父亲手把手把技艺教给了他。
“父亲,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伊格纳兹毫不犹豫地跑向自己的父亲,抱住了阴冷宛如幽冥的盔甲,不顾自己的身体被铁刺刺穿,相比于身体上的疼痛,他更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疼爱的自己的父亲。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少年眼泪汪汪,身体不住的颤动,眼眸之中并无恐惧,只有与家人重逢的喜悦。
手掌似乎是颤抖了一下,利奥波德隔着冰冷地手甲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想要捏碎幼小颅骨的冲动烟消云散,男人的意识更加清醒了几分。
他的儿子没有叫他怪物,那他就不应该成为怪物,他应该是父亲,一个守护孩子的父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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