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兼职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操着不同地方的口音,大多都住在距离劳务公司不算太远的近郊,像我这样住在市区里的人极为少数,我猜测一是因为近郊周边有很多的工厂,可以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二是出于生活成本方面的考虑。

车里不知是谁引出了我们这份兼职工作的起源,说起了关于这座城市的一些故事。

“哎呀!这都评选了三五年了,还是没有评选上文明城市。这不,这又开始把手伸向电动车了!开始大力整治电动车逆行、无牌照和不带头盔的问题了,这不是在瞎搞嘛!”

另一个中年人不怀好意的说:“放心吧,有我们去协勤就更评不上了!”

“哈哈哈!”众人大笑,这笑声充满了奸态和猥琐。

坐在我旁边的男人此刻激动地说道:“评不上的原因多了!你们以为就交通这一个原因呢!”他的语气和语调明显就是在认为自己是一个看透一切,活得通透,对什么事情都具有独到见解“大师”。那动作和神情仿佛在说“你们懂个什么?”然而,他真的看透一切了吗?又真的活明白了吗?

我看着他手里拿着一个布兜,那兜子又旧又脏,手提处的布料都已经裂开了好多,残存的布料变成了不规则的形状苦苦的支撑着,不多时日就会彻底的断掉。穿的鞋子旧旧的,好多地方都已经开胶,厚度只是普通的帆布鞋,而并非是冬天的鞋。白色的头发也开始逐渐占据了“黑色的领地”。

他三十六七岁左右,长得苍老倒不至于,但看起来的确有些寒酸。他说话的水平很一般,有时想吐出两个成语或文辞,但却总是吞吞吐吐讲不出。这个社会并不乏喜欢吹显自己学识和见解实际却又什么都不明白的人。

一个面色有些暗沉,脸颊有两个红红的“高原红”,个子很矮的年轻人接过话来说:“主要是这里这几年安全事故太多了!像两年前的大桥坍塌,还有高铁事故,所以才会一直评选不上。”他的头发凌乱,看得出是睡觉留下来的压痕,很明显他早上没有洗头发,两行清水一样的鼻涕悬在鼻孔下面,鼻子时不时的用力去吸一下。我看他十八九岁左右的年纪,按理来说正是上学的年纪,但是他说自己早就不上学了在此地打工。

众人各抒己见,我没有作声。我认为一群陌生人聚在一起聊着偏向于政治类的敏感话题很不明智,更何况是些没有任何依据的“地摊文学”。

从他们的话语和略有些呆滞的目光中能看得出来,他们很爱这座城市,很想在这里扎根生活,可表情和言语之中又透露着些许对自己能力的无奈和现实的残酷。就好像是深爱着一位女神,可女神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他这样一个人存在着。

车渐渐到了所要执勤的路口,我们也开始陆陆续续的下车了,我和一位高个子大叔在他所停的第二个执勤路口下了车。我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八点三十六分,由于是周末,早高峰的车辆和行人都比以往较少,执勤点交警也还暂时没有到。

我俩一人站在十字路口的一面,这是我第一次穿警服工作,也是第一次做“警察”。虽然只是临时的,但心里还是有一种莫名的开心,毕竟这是一个执勤的公职人员形象,还是很能为自己增添光彩的!

正当我在路口徘徊的时候,两辆电动车刮碰在了一起,其中一辆车摔倒在了地上,驾驶车子的是一位六十岁出头的大爷。他的车子倒在路口,人也躺在那里。我连忙小跑过去和几位行人一起把他给拉了起来,好在人没有受伤,冬天的衣物厚,人包裹的也相对严实,所以皮外的擦伤也没有出现。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用方言自言自语了两句,我听得出来他是在“口吐芬芳”。和他相撞的人这时停好了电瓶车也来到了这里,是一个二十四五岁左右的女生。她带着眼睛,肤色有些黑,穿着深色的大衣,拉锁拉到了一半,露出里面正装的衬衫。衬衫上的工牌印着她的名字和某某楼盘销售经理字样的职务名称。

“还是黄灯呢!怎么就不过了啊?”那姑娘也帮着大爷拍着身上的尘土,略带些抱怨的说。

“什么灯不灯啊!你速度那么快!就差那么两分钟啊!……”那大爷急了,他说话速度很快,又说的全是方言,我只听清了这几句话。

那小姑娘没再说声,有些愧疚的低着头,她显然意识到自己骑的太快太着急了,想加把速度赶在黄灯的“尾巴”过掉这个路口,从而碰到了准备停车等待下一组信号灯的车辆。

那大爷依旧很生气,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

“哪有这样骑车的?你自己说说是不是?正好警察也在这边!”说完便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我。

我脸上一阵羞愧,自己只是一个临时的兼职者,连道路规则都只停留在基础常识水准的人,第一次穿上警服,也是第一次被人叫做警察,可终归还是觉得有些受之有愧的。矛盾的是,你又无法告知路人你只是一个兼职工,那样会影响这个职位的信誉,所以只好承受着这个称呼。

他继续问道:“这有交警大队的人来吗?”

我回答说没有,他立刻要我呼叫交警大队的人过来处理。我听得出,这只是他的气话。而且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我哪有那本事去为他呼叫啊?我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兼职者,连交警都不认识一个,只是恰巧兼职到了这个行业而已。

我不断地让他消消气,稍微僵持了一小会儿,那姑娘问道:“您人没事吧?”

那大爷回道:“这个时候你才问人有没有事!刚过来的时候怎么不问人啊?还谈论什么黄灯不黄灯的!”

其实老爷子只是气在那姑娘没有先询问人的情况,而是选择了先推卸责任,并没有想要故意难为的意思。这样事情其实就比较好处理了,因为已经找到了关键点所在。

我对那大爷说:“您再消消气,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小姑娘也不是有意的。这样,小姑娘给大爷道个歉,咱下次注意,都遵守交通规则,好吧?”

那小姑娘对着大爷鞠躬说了句对不起,大爷也不再骂了,只是嘴里偶尔念念有词。他们两人在一组新的信号灯下各自去了自己所要去的方向。就这样,早上的风波有惊无险的解决了。我为我自己第一次当“警察”所办的“案子”而感到骄傲。

大约快到九点钟时,一位交警骑着摩托车来到了这里,与之而来的还有另外三名协勤人员。那三个人同我们一样都只是临时的,归于另一家劳务公司。不同的是他们已经做了一段时间了,并且不是日结工,而是长期工,可以一直做到这座城市评选上文明城市为止,属于另一家劳务公司,工作时间是早上九点至下午七点,工资月结,数额不清楚。

交警把我们集中起来交代了一下工作的大致内容,手里的旗子要动起来,提醒行人走人行道,逆行的电动车要拦截劝阻,提醒没戴头盔的佩戴头盔,等待红灯时提醒众人不要越线等等。因为我们不具备执法权,所以多是以辅助类工作为主,遇到紧急情况时可以吹动哨子或求助交警。至于休息的时间自行进行轮岗就可以了,这位前来执勤的交警人很好,讲话也很有礼貌。他三十四五岁的样子,从他的言语举止就可以看出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分配好路口之后,我们就在各自所在的路口进行自己的工作了。我和早上一起在这路口下车的大叔轮岗,另外的三个人互相轮岗。

我和大叔在执勤过程中的提醒时都比较温柔,一般都是好言好语的相劝。而另外三人在执勤过程中可就不同了,哨子吹的很响很勤,还带着些许的愤怒,执行起来也是十分的粗鲁。稍有等红灯时压线的电动车或是不走人行道的行人他们都会上前大声呵斥而并非友善的提醒,无论男女老少都无差别对待,仿佛他们才是交警一般。

你说他们工作认真?但好像有点认真过头了。你说他们滥用职权?却也是在按照规则办事,并没有做出超出职权范围的事情。

我想或许是由于他们已经做了有久的缘故,这类工作时间久了往往会很熟练的了解工作内容。与此同时,耐心也会随之磨灭了。

在轮休的时候,我来到了附近一片小区的公共洗手间里去整理臃肿的衣物时正巧遇上了一位头发白的老人从里面走出来,他看到我之后连忙惊呼了一声,随后向我敬了一个军礼。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觉得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感动。虽然我不是一名真正的警察,但我不想扫老人家的兴,又出于最基本的礼貌我也向他回敬了一个礼。

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人很多,人们似乎总是认为这些细微的举动不足以引发大型的事故,却殊不知意外往往只在一瞬间,日常的防范才是避免事故的最佳途径。

那位交警十分的忙碌,他不仅仅要时刻提醒行人和电动车,更要疏通和管理大小型机动车。经常会遇到骑电动车的人不听劝说,再骑车离开时还回头竖起中指挑衅。

有一对老年夫妇,老头骑着一辆电瓶车驾驶载着他的老伴儿经过我们的路口。在等待红绿灯时他们机警的发现路口站有交警和这么多协勤人员,那大妈立刻下了车,因为电瓶车是不允许载人的。他们低声嘀咕了几句,虽然听不到说的是什么,但从嘴型便不难看出是在抱怨怎么遇上了交警执勤。我注意到那大妈的眼神很贼,很犀利,一看面相便知她是一个刁钻并且不好惹的人物。她穿着老旧的红衣,深色臃肿的裤,应该不是城里人。

他们在左转信号灯的等待区域停留,绿灯刚刚亮起,那大妈立刻挥手示意大叔开动。他们俩人一个在车上慢慢骑,一个跟在车子边上走。一边走大妈一边贼眉鼠眼的扫视着所有的执勤人员和交警。

我正要吹响哨子提醒大妈不可以行走通过那个左转弯信号灯,还未等我吹动哨子,他们就被交警逮了个正着!交警吹着哨子提醒她不可以这样走,并冒着自身安危穿过车流走到她的旁边护送她来到了路边。一边走一边向普及信号灯知识。可那大妈不光不听劝说,反倒还呵斥交警耽误她过马路!嗓门之大远远盖过了川流不息的车流声响!一向好脾气的交警都被她给惹急了,立刻严厉的进行了好长时间的劝说和批评教育。最后交警让老人再回到原来的路口依照正确的信号灯规则重新过一次马路之后才放大妈离开。而那大妈在离开之时依然一副凶神恶煞满脸不服气的神情。

他们两个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远远地,我看到大妈又趁人不注意偷偷上了大叔的电动车,依旧违章载人,自顾自的远去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看似短暂,可在路口工作时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天气不是很冷就是很晒,执勤基本职能站立在路口处,移动也只能是小范围的,属实很枯燥。真正的交通警察是很辛苦的,他们要在一个路口坚守整整一天,而且是无论冬夏,日复一日。

到了下班时间,劳务公司的车子和之前说好的一样一个路口一个路口的接人,只是我所在的路口比较靠前,所以在接到我时是比较晚的,已经是下午的一点三十分了。

车子回到劳务公司,兼职工纷纷下了拥挤的车将衣物脱还于劳务公司。那个保管衣物的大叔依旧还在。这几个小时他在哪里,是怎样度过的,我不得而知。

“都好好叠放,不要随手乱扔!”他好像就是可以在这里等待这一刻的指挥一样,但得到的效果哈依然是没有人理会他。

衣物都归还好就可以自行离开了,工资会在下午的某一个时刻以微信红包的形式发放。直至离开,那份身份证的复印件也没有用上。我有理由怀疑这只是劳务公司自行想出来的用来赚取每个兼职者复印钱的烂把戏。

工资在下午四点钟发放了过来,和之前说好的数额一样,八十元。第二天我依然休息,在加上我今天过来一把当“警察”的瘾,于是我决定第二天继续去做这份兼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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