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制庞涓孙苏联手破孙膑庞张合谋(4)

“就赌此策。”张仪眨巴几下眼皮,“用兵打仗,还是庞兄厉害,在下听庞兄就是。庞兄只在此处安心剿韩,庞兄所言其他事宜,在下包办了。”

辞别庞涓,张仪直驱睢阳,入宋宫觐见宋王。

宋王名偃,本为宋辟公次子,自幼勇武过人,有些蛮力。宋辟公薨天,太子剔成即位,公子偃不服其兄,自恃勇武,率部众以武力袭击剔成,剔成不敌,败走入齐,客死他乡,偃遂自立为君,并于齐魏相王不久,诏告天下,南面称孤。尽管这一尊位饱受朝野诟病,迄今为止,莫说是天下大国,即使是泗上小国,也无一家认可,宋王偃却乐在其中,费重金招募天下勇武之士,诛灭二心之臣,重用阿谀逢迎小人,且在称尊之初,于大庭广众之下笞天鞭地,昭示其不屑于大周礼乐。

时至战国,什么也都见怪不怪。逐兄乱礼,笞天鞭地,妄自称尊,不自量力若此,天下本应共诛之才是,但宋偃肆虐宋地逾八年,竟然是安然无恙,天下没有人理睬他,好像遇到一个调皮孩子,一群大人由着他胡闹。

不是没有人诛伐他,而是想诛伐他的实在太多。

楚国的昭阳最是起劲。就在宋偃逐兄自立的当年,昭阳引军伐宋,齐国田忌出兵救援,楚齐在泗水岸边对峙月余,昭阳无机可乘,不战而退。之后几年,趁齐人全力应对越王无疆、无暇他顾之际,昭阳再度伐宋,这次是魏国出兵,庞涓、孙膑联手,以攻其必救之谋大败楚人,昭阳尺寸土地未得,反而折兵六万,失去北疆要塞陉山。

宋王偃晓得,齐、魏不惜血本地前来相救,不是自己德有多高,望有多重,而是自己占据了膏腴之地——东到彭城、西到睢阳(原是襄陵,早年就被魏将吴起夺占)、北到定陶,方圆数百里的济、泗沃野。北有鸿沟,南有泓水,东有泗水,中有睢水,四水贯通的这块土地简直是个天然粮仓。这且不说,宋国先祖微子,本为商人,营商是宋人的世代传统,北疆陶邑,也就是世人皆知的定陶,更是天下著名商都,早在春秋年代,就出过陶朱公这样富可敌国的巨贾,不久前过世的魏国大商白圭也是在此学习商道,累积起他的万金家财。

齐、魏、楚三大巨鳄之间夹裹一块肥肉,反倒最是安全。三大巨鳄中,无论哪一只张口,宋偃都会向另外两只求救,且屡屡得逞。有齐、魏,他不惧楚;有齐、楚,他也不惧魏。这且不说,宋偃还多次派使臣讨好西秦,鼓励国人与秦通商。在他眼里,显然已将天下几个大国玩弄于股掌之上。这也是宋王偃在大国间游刃有余、怡然自得的底气所在。

张仪要破的正是他的这个底气。

宋王偃晓得张仪其人,也晓得张仪此来要做什么。然而,昨有魏国的桂陵之败,今有齐、楚两国加兵,宋偃也就未把魏人看在眼里。廷见之时,宋偃做出懵懂无知之状,盯住张仪,良久,倾身发问,语气甚恭:“宋偃有一请,不知张子肯赏脸否?”

“大王不必客气,仪洗耳恭听。”张仪将“大王”二字故意讲得甚重。

“听闻张子舌长三尺,宋偃好奇,早就有心见识,直到今日方得机缘,还请张子赏脸。”

“大王请近前来。”

宋偃果然离席,走向张仪。

张仪张开大口,将舌头伸到最长。

宋偃观赏有顷,返回席位,仰天长笑。

“大王可为仪之三尺长舌而笑?”张仪歪头问道。

“张子之舌,不过寻常而已。”宋偃敛住笑,将“偃”改为“寡人”,不无夸张地摇头道,“若非亲验,寡人差点儿迷信世人谬传矣。”

“仪让大王失望了!”张仪嘴角撇出一丝浅笑,略略拱手。

“听闻张子在楚多年,颇是知楚。自寡人即位,甚重楚人,视其为虎。岂料此虎两番戏我,却又两番遭侮。寡人无知,敢问张子,是楚人不自量力呢,还是寡人……”宋偃故意顿住话头。

张仪微微一笑,身子略略后仰。

“不瞒张子,楚人几番戏我,大宋臣民力谏伐之,寡人为此谋划多年,欲在明春起大兵五万伐楚,张子以为可否?”

“听闻大王力可直钩,仪不敢信,诚愿一睹。”张仪绕开话题。

“拿钩来!”宋偃喝道。

早有人呈上一钩,由乌金打制,有核桃粗细。宋偃双手握之,扎好架势,暗暗发力,在众臣关注下,金钩被一点点儿扳直。

众臣无不喝彩。

“果真力士也,张仪诚服。”张仪拱手,指向旁边一根合抱粗细的楠木巨柱,“请大王试之以柱,将之撼动。”

“这这这……”宋偃看看那柱,不解地望向张仪,“此为顶殿之柱,岂可撼之?”

“大王动之分毫即可!”

“此为楠木之柱,上承万钧之重,纵有神力,也不可撼之分毫。”

“大王圣明!”张仪就势应道,“大王力可直钩,却不可撼动楠木之柱分毫。大王服宋,如伸乌金之钩;大王伐楚,如撼楠木之柱!”

“哈哈哈哈,张子好言辞也!”宋偃几声长笑,拱手,“张子既有此说,寡人就不伐楚了。敢问张子此来,可有教寡人之处?”

“请大王屏退左右。”

宋偃略略一想,挥手:“诸位爱卿,今日散朝!”又指向张仪,“张子若是有暇,可随寡人后园中一叙。”

二人来到后园中,在一处木阁上坐定。

“张子,此地无人了,有话请讲。”

“张仪临出行前,”张仪嘴角含笑,二目充满不屑之气,“我家大王对仪念咏一诗,宋王可愿一闻?”

“哦?”宋偃略吃一怔,不无好奇道,“你家大王所吟何诗?”

“其雨淫淫,河大水深,日出当心。”张仪闭目吟道。

宋偃略略一怔,不解道:“敢问张子,此诗何喻?”

“大王真的不知?”张仪睁眼,不无惊讶,“传闻贵国有民唤作韩凭,韩凭有妻唤作息露。息露外出采桑,大王见其貌美,掳其入宫。韩凭有所抱怨,大王怒,罚其苦役,使其修筑宫城门楼。此诗则为其妻息露所作。”

“咦?”宋偃挠挠头皮,目光诧异,“寡人怎就不晓得此事呢?对了,那诗何解?”

“其雨淫淫,喻大王好色淫荡;河大水深,喻大王势大力强;日出当心,喻此女已萌死志,与其夫约定死期。”

“后来呢?”宋偃急道。

“此女密以此诗送达韩凭,韩凭于约定时辰以长绢吊死于城楼之下。大王闻之解气,携息露前往探视,此女趁王不备,纵身跳楼。大王急扯其衣,不料扯之不住,眼睁睁地看着美女摔于城墙之下。大王心疼此女,下城楼探视,从此女腰间摸出一绢,上面又是一诗,大王可愿听否?”

“何诗?”宋偃好奇地追问。

“王利其生,妾利其死。乞以此尸,赐凭合葬。”

“他们的尸骨可得合葬?”宋偃再问。

“这该问大王您呀!”张仪目光直逼过来。

“是了是了,”宋偃拍拍脑瓜子,“张子再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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