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齐人渡河,又能如何?无论如何,就军事而论,田忌不是庞涓的对手。”朱威耐不住了,打破沉静。

“如果齐人不渡河呢?”公孙衍淡淡应道。“咦,他不渡河,如何救赵?”朱威不解了。

话音未落,一阵车马声由远及近,在院子外面停下。

一人跳下马车,匆匆进来。

是朱威的家宰。

“主公,”家宰急切禀道,“边关急报,齐国大军入宋了!”说毕,掏出急报。

朱威不可思议地看向公孙衍。

公孙衍震惊。

白虎接过,瞄一眼,没有细看,递给朱威,朱威顺手推给公孙衍。

公孙衍将急报搁在一边,问道:“襄陵何人守御?”

“郑将军,”朱威应道,又补一句,“郑克。”

“郑克?大人可知此人?”

“此人为亡郑公室之后,其祖郑幽公被韩哀侯所灭,其父郑爽逃出韩国,落难于大梁,被我王用为大夫,改姬姓为郑姓,以纪念故国。到郑克时,与臣相善,臣见其有文治武功之才,荐举他做襄陵都尉,几年前庞涓与楚战,郑克建功,被我王晋为襄陵令。”朱威如数家珍般将郑克端底一一讲毕,看向公孙衍,“公孙兄怎么对他起兴致了?”

“齐军入宋,襄陵危矣!”公孙衍一字一顿。

朱威、白虎皆是一怔,互望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公孙衍。

“二位请看,”公孙衍拿起画石,在一处画个小圆,“这儿就是襄陵。齐军入宋,宋人不加拦截,当是两家达成默契。若是不出在下所料,这个默契当是襄陵。”

“你是说,齐人欲助宋公收复襄陵?”朱威眼睛大睁。

“正是。”

“为什么呢?”朱威越发不解了。

“大人请看,”公孙衍指点襄陵,“襄陵于宋室,是永远之痛,梦中也想收复。襄陵于魏室,是战略要地,进可逼泗下,挟宋制楚,退可与大梁成掎角之势,是谓不可失之地。”

“公孙兄是说,齐人攻襄陵,是逼庞将军回撤?”

“正是。”

朱威总算听明白了,起身道:“在下这就奏请大王,驰援襄陵。”

“大人还是免了吧。”公孙衍缓缓起身,“如果在下所料不误,齐人的真正目标是大梁,大王自身怕也难保哩!”说罢,慢悠悠地走回草舍。

朱威脸色白了,痴痴地看向白虎。

二人正自对脸,公孙衍已走出来,手中是老白圭当年赠予他的那柄佩剑:“看来,地是种不成了,在下得走襄陵一趟。”

定陶城外,齐军大营,孙膑首度在中军帐中露面,与田忌并坐,会见三军诸将。

“诸位将军,”田忌讲明形势,朗声问道,“首战襄陵,何人愿夺此功?”

“末将愿往。”田忌话音刚落,牟辛跨前应道。

“好!”田忌拿出令箭,“襄陵主将郑克,有守军八千,本将予你点齐本部人马,即刻出征。”

“末将领命!”牟辛接过令箭,转身欲走,身后传来声音:“将军稍等。”

是孙膑。

牟辛回转身来,看向孙膑。

“将军此去,可知如何攻打襄陵?”

堂堂大齐边邑将军,身经数战,竟然不知如何攻城?牟辛先是一怔,继而苦笑,半是揶揄:“末将不知,还望军师赐教。”

“襄陵易守难攻,将军不可用强。当多扎营寨,凌乱阵容,布伏兵于郊野林中,诱敌出城,设伏歼之。”

“如果敌人不肯出城,又该如何?”牟辛语气不无讥讽。

“围城打援,相机而动。”

“末将领命!”牟辛略略抱拳应过,一个转身,大踏步离去。

回到军帐,牟辛坐下,好不容易平下心头闷气,使人召请先锋邹昊,道:“将军有喜了!”

“喜从何来?”邹昊急问。

“主将传令,首战襄陵。在下为将军请来首功,图个吉利再说。”

“这这这,”邹昊不以为喜,反而急道,“瞧这仗打的!田忌为何不插向宿胥口,断魏归路,而后渡河,与赵人两边夹攻,围歼庞涓于邯郸城下呢?”

“唉,”牟辛本欲发火,又觉不妥,长叹一声,摆手,“昊弟有所不知,这般战法在下也是不解。莫说是在下,即使匡章将军,也颇有微词,可……”再叹一声,重重摇头。

“必是田忌那厮让庞涓打怕了,怯战了,不敢与其交锋,方才想出这等馊主意,拣个软柿子向大王交差了事。”邹昊气恨恨道。

“算了,不讲这个吧。将在外,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大王既已授权于主将,身为下属,你我只有服从。”牟辛苦笑一下,从案下拿出羊皮做成的形势图,指襄陵道,“这儿就是襄陵,右为睢水,左为濊水,犹如魏国伸向泗下腹地的一支独角。离襄陵最近的魏国城邑有两个:一是承匡,有守军五千;二是雍丘,有守军七千。承匡虽近,却隔濊水,濊水不宽却深,不利涉渡,将军大可无忧,将军所忧者当是雍丘。现将两万步卒交付昊弟,本将亲引五千骑手插入此地,绝敌援路。一旦援绝,襄陵即为孤城,城中八千军兵,任由将军屠宰。”

“两万步卒?”邹昊豪气上涌,妄自托大道,“邹昊就引本部五千人马,三日之内,定请将军入城安民。”

“五千人马,三日之内?”牟辛闻言略怔,苦笑一声,小声提示,“昊弟,襄陵为魏国边邑重镇,城高池深,易守难攻,莫说是五千,纵使一万,也难复命。受命之时,军师特别叮嘱,要我等围而不攻,诱敌出城,歼敌于城门之外。”

“膑人也来发号施令。”邹昊不知深浅,以拳击案,“区区八千军兵,竟要我等歼敌于城外,传扬出去,岂不丢我大齐国威?一万既然不足,也好,邹昊就请精兵一万,外加骑手三千,擒那郑贼于城门楼上,将军只管静候捷报就是!”

邹昊引带步卒一万,骑手三千,星夜起程,一路穿过宋境,天明时分,赶至襄陵城下,在北城门外开阔地带布下阵势,挺枪挑战。

城门未开,城门楼上一阵骚动,不一时,城头上旌旗林立,影影绰绰尽是人影。邹昊候至中午,城门依旧紧闭,无一人回应,好似来到鬼城。

邹昊火气上行,喝令攻城。

齐人如蚁般填平护城河,架起云梯,分多路攀爬城墙。眼见就要登顶,魏人陡现,万弩齐发,滚石落下,齐人纷纷滚落云梯,死伤一片,哀号不绝。

邹昊震怒,又要强攻,牟辛终是放心不下,快马驰至,见状急令鸣金,齐军后退五里下寨,检点人马,已折损数百。

邹昊经此一挫,也学乖了,此后两日,只在城门之外一箭开外搦战,不再攻城。魏人则高挂免战牌,坚守不出。

如是两日,齐军毫无进展。邹昊想出一计,令兵士们在城下轮番辱骂叫战。

第三日后晌,齐兵正自叫骂,城门楼上传来应声,说是主将郑克不忍辱骂,愿意接受齐将挑战。

邹昊大喜,引军布阵。

不多时,城门洞开,魏将郑克一车冲出,引战车三十,兵士三千,列阵以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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