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敏放下弓箭,接过书信,拆开看过,递给袁豹:“快,宣读君上旨意!”抬头看到大批叛军攀上城头,围住壮汉等人,顾不上其他,大喝一声,提枪冲下城楼。

身边短兵跟着冲去。袁豹昂首立于城楼上,手持诏书,扯着嗓子宣道:“燕国的臣民们,大家听好喽,君上来旨喽,武阳的老燕人,你们暂停攻城,听旨喽!君上谕旨,大家都是燕人,大家都是寡人的子民!燕人不打燕人,你们只要放下武器,诚意悔过,君上既往不咎……城下的将士们,不要听信蛊惑,不要上当受骗,八万赵人已经撤走了,子之将军的六万大军已经占了武阳,马上就到蓟城了!你们已经无路可走,你们只有放下武器,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城下的将士们,趁时间来得及,快逃命吧……”

袁豹叫喊,众将士也都放下兵器,跟着大喊。

正在攻城的叛军纷纷停住,开始倾听。

众叛军七嘴八舌:“君上说得对,我们都是燕人,燕人不能杀燕人啊!”“娘的,上当了!”“弟兄们,君上大军来了,快逃命吧……”

众叛军纷纷扔下武器,在黑暗里四散。

黎明时分,数百名不愿舍弃武成君的军士聚集在大帐周围。帐中,武成君端坐几前,两手抱起一坛老酒仰脖狂饮,季青与五个将军齐齐跪地。

季青叩道:“主公,求求你,不要喝了!”

众将军齐叩道:“主公,快走吧,再不走就迟了!”

武成君似是没有听见,依旧抱着酒坛,仰脖猛灌。

季青起身,一把夺过酒坛,摔在地上:“主公,你难道真要在此等死吗?”

武成君看他一眼,苦笑一声:“季子,武阳已失,你说,本公能走哪儿?”又眯起醉眼扫向众将军,提高声音,“诸位将军,你们说,本公还能走哪儿?”

季青应道:“齐王一向待公子不薄,主公不妨往投临淄!”

五位将军齐道:“我等誓死保护主公,杀奔临淄!”

武成君正待说话,帐外传来脚步声,参军禀道:“报,君上使臣到!”

季青起身,朝几位将军略一示意。

众人起身,退至两侧,手按剑柄,如临大敌。

武成君朝季青点头,季青朗声吩咐参将:“传他进来!”

老内臣昂首走进,身后跟着袁豹。

进帐之后,袁豹手按剑柄,冷眼环视一周,立于老内臣一侧。

老内臣顿住步子,朗声说道:“君上口谕,武成君听旨!”

武成君起身,叩拜:“儿臣接旨!”

老内臣轻轻咳嗽一下,朗声说道:“君上口谕,鱼儿,你好糊涂!你和苏儿是寡人骨血,又是同胞兄弟,眼下闹成这样,真让寡人痛心!鱼儿,阴云过去了,一切也都过去了。你的过失,寡人予以宽恕。你的从属皆是寡人子民,寡人也予以宽恕。鱼儿,寡人老了,寡人……寡人什么也不想了,只想看看你。昨儿晚上,寡人……寡人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你们的母亲,她就站在寡人榻边,泪水汪汪,她对寡人说,鱼儿呢,臣妾的鱼儿哪儿去了?鱼儿,明日是你母亲的忌日,不要再闹了,回来吧,寡人在明光宫里候你!你的父亲,姬闵。”

老内臣传完旨,拿袖子抹泪。

武成君号啕恸哭,死命地朝地上磕头:“公父……母亲……儿臣来了!儿臣这就来了!”

老内臣擦泪,哽咽:“公子,跟老奴走吧,君上龙体尚未康复,今又一宵未睡,拖病候着你呢!”

武成君止住哭声,拭把泪水,起身朝老内臣深揖一礼:“请内宰稍候片刻。”说罢,转身走进大帐内室。

紧接着,内室传出“咚”的一声闷响。

季青乍然明白,疾步冲入内室,见武成君已倒在地上,伏剑自尽。

季青从武成君手中取过宝剑,大叫一声:“主公,季子来也!”也抹向脖子。

卯时,太子苏一脸喜气地大步跨入甘棠宫,人尚未到,声音就飘进来:“母后!母后……”

守在宫门的春梅打个手势,轻嘘一声,示意他不可声张。

太子苏顿住步子,小声问道:“母后呢?”

春梅小声应道:“夫人一宵未睡,正在榻上休息。殿下可有要事?”

太子苏急道:“禀报母后,儿臣有要事求见!”

春梅扫他一眼,走进宫门,有顷,走出:“夫人有旨,问殿下有何急事。”

太子苏喜形于色,声音发颤:“禀报母后,特大喜讯,逆贼子鱼负罪自杀!”

春梅复走进去,不一会儿,门内传来春梅冰冷的声音:“夫人有旨,喜讯是殿下一个人的,与夫人无关。殿下可以走了。”

太子苏尴尬,悻悻而去。

明光宫正殿,燕军主将子之大步趋入,跪叩:“末将叩见君上!”

燕文公摆手:“将军免礼!”

子之起身,在右首席前坐下。

燕文公手指坐在他对面席位上的苏秦:“子之将军,寡人给你引见一个人,天下名士苏秦。”

子之朝苏秦拱手:“苏子大名,在下久仰。”

苏秦还礼:“苏秦见过将军!”

殿外传来脚步声,老内臣踉跄走入,泣道:“君上,长公子他……”

无须再问,燕文公已知发生何事,缓缓闭上眼睛。

老内臣泣不成声:“走了!”

殿中死一般沉寂,只有老内臣的抽泣声。

许久,燕文公缓缓睁眼:“这个逆子,走了也好!”又顿一时,“他没说什么吧?”

“长公子说,公父……母亲……儿臣来了!儿臣这就来了……”

两行老泪滚出燕文公的眼睑,许久,摆手,哑着嗓子道:“葬了他吧。葬在赵妃身边,让他们娘儿俩好好唠唠。还有,在赵妃旧宫的灵堂里,为他设个牌位。”

“老奴遵旨!”

望着老内臣渐退渐远,燕文公抬起头来,以袖拭泪:“苏子,子之,这桩事情算是结了,我们君臣,说说后面的事吧。”

子之、苏秦互望一眼,一齐拱手:“谨听君上吩咐。”

燕文公转向苏子:“听夫人说,苏子曾言‘寡人无疾,有疾者燕也’。寡人之疾只在武阳,苏子却说寡人无疾,想必燕国之疾指的不是武阳之祸。子之是燕国栋梁,也是寡人贤侄,此处再无他人,燕国之疾何在,苏子可否明言?”

“君上圣明!”苏秦拱手,“在苏秦看来,燕国之疾,不在武阳之乱,在于国无长策。”

燕文公身子前倾:“寡人愿闻其详。”

“人之疾,无非寒热失调;国之疾,无非内忧外患。燕国内有大忧,外有大患,却无长策应对,苏秦是以判言燕有大疾。”

“请问苏子,内忧何在?”

“中原列国皆在任贤用能,变法改制,唯有燕国因循守旧,任人唯亲,致使朝纲不治,廷无能臣。苏秦以为,燕之大疾在此。”

苏秦所言,子之深有感触,抱拳附和:“君上,苏子所言甚是。末将以为,祖宗成法皆是旧制,早已不合燕国实情,该变一变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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